江屿白捂着被蜡丸砸出个小红印的额头,龇牙咧嘴。灰尘还在旧档库里弥漫,呛得人直咳嗽。他刚从那场“书架雪崩”里捡回条命,惊魂未定,脚边那颗沾满灰、刻着扭曲兽角符号的蜡丸就显得格外诡异。
“这……这啥玩意儿?”他弯腰想去捡。
周墨宣拄着粗木棍,刚才的滔天怒火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硬生生打断,此刻也顾不上“尿炕图”的清誉了,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那颗蜡丸,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别动!”
福顺眼疾手快,拂尘一卷,像捞金鱼似的把那颗小蜡丸兜了起来,没让江屿白的手指碰到。“江大人,小心有诈!”他尖细的嗓音透着紧张,拂尘柄挑着蜡丸,凑到眼前仔细瞧,“这纹路……邪性!不像咱宫里的东西。”
江屿白缩回手,揉着额头:“哪儿飞出来的?书架塌的时候……好像……有东西砸我脑袋上了!该不会是哪位先帝显灵,嫌我太吵,给我个脑瓜崩吧?”他下意识地瞥了眼角落那堆充能矿石——手机依旧黑着屏,毫无动静。刚才是错觉?那抹幽蓝?
周墨宣用棍子尖点了点福顺拂尘上的蜡丸,眉头拧成了疙瘩:“此物藏于旧档深处……定非善类!福公公,速速呈予陛下!请太医令验看!”他喘着粗气,又狠狠瞪了江屿白一眼,“至于你!竖子!散布谣言辱我清名之事,待此间事了,老夫再与你算账!”说完,拄着棍子,一步三晃地往外走,背影倔强又虚弱,显然刚才那通追杀耗尽了病体刚攒下的那点力气。
福顺不敢怠慢,小心翼翼用锦帕包好蜡丸,对江屿白使了个“自求多福”的眼色,匆匆追着周墨宣去了。
旧档库恢复了死寂,只剩下满地狼藉的旧书和倒塌的书架。江屿白看着那堆废墟,又摸摸额头的红印,心里那点“假情报”成功的得意劲儿早被砸没了,只剩下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重感。乐瑶还没消息,周老气个半死,北狄探子不知道信没信那些“天蓬翻地”的鬼话,现在又冒出个来路不明的蜡丸……这感觉,就像他刚穿越过来,半夜撞见陛下蹦迪一样——刺激过头了!
他烦躁地抓抓头发,走到角落的矿石堆旁,拿起那块冰冷的“板砖”手机,使劲戳了戳:“兄弟!刚才是你闪了一下不?给点提示啊!这蜡丸是充电宝还是炸弹啊?”手机毫无反应,死得透透的。
“得,靠人不如靠己。”江屿白认命地叹了口气,开始吭哧吭哧收拾倒塌的书架。不管那蜡丸是啥,日子还得过,奏折……啊不,是“假情报Rap”的传播事业,还得继续!
接下来的两天,江屿白化身“宫廷谣言总司令”,在福顺暗中支持下,指挥着他那支由“碎嘴子”小太监、八卦宫女和神秘货郎组成的“地下情报网络”,将“护国大阵一声吼”、“陛下唱歌摇天兵”、“蛮王夜尿画蛤蟆”等押韵段子,以瘟疫般的速度洒遍皇宫犄角旮旮和京城大小胡同。效果嘛……据前线(茶馆)线报,北狄探子们最近眼神迷茫,凑在一起嘀咕时表情十分之纠结,显然被这真假难辨、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的“秘闻”搅成了浆糊脑子。
然而,江屿白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信息污染战”开庆功宴,一个更炸裂的消息如同惊雷般劈了下来——北狄的精锐“噪音部队”,竟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了京城!目标直指太庙!
消息是赵衍在“秘密基地”(原蹦迪小花园)紧急召见时亲口说的。皇帝陛下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脚边还残留着几片踩碎的琉璃灯渣——显然,压力山大时蹦迪解压的老习惯又犯了。
“……据密报,北狄此次派出的,是其压箱底的‘巫鼓队’!”赵衍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紧绷,“领头的,就是那个敲邪鼓干扰战歌的大巫师!他们带了数面特制巨鼓,意图破坏‘谐律之枢’核心!”
江屿白听得头皮发麻:“破坏核心?他们想干嘛?让咱整个王朝的Rap仪式都跑调吗?”
“恐怕不止跑调!”福顺在一旁补充,小脸煞白,“周老说过,‘谐律之枢’乃护国大阵核心,若被破坏,轻则地脉紊乱,重则……山河倾覆啊!”他做了个“轰隆”倒塌的手势。
赵衍捏了捏眉心,看向江屿白、乐瑶(被紧急寻回,脸色苍白但眼神坚毅)和周墨宣(拄着拐棍,强撑着病体,老脸绷得像块铁板):“敌暗我明,且其鼓声邪异,常规军士靠近恐受其害。为今之计……只能靠你们了!”
他目光扫过三人:“周卿,你通晓核心构造,负责主控,按修复方案启动大阵防御!乐卿,你韵律天赋最佳,操控编钟阵列,敲击反制频率!江屿白……”赵衍顿了顿,眼神有点复杂,“你那‘板砖’法器,不是能放战歌吗?给朕开到最大音量!用那什么……《防噪神曲》当背景!扰乱敌鼓节奏!”
江屿白下意识摸了摸怀里依旧死寂的手机,心里直打鼓:“陛下……它……它最近在‘养病’,半死不活的……音量可能不太给力……” 万一关键时刻掉链子,放个哑炮,乐子就大了!
赵衍眉头一皱,还没说话,周墨宣却冷哼一声,拐棍重重一顿:“竖子!此乃国难当头!你那法器,就是块真板砖,也得给老夫敲出声响来!否则……哼!” 那眼神,分明在说“新账旧账一起算”。
乐瑶轻轻扯了扯江屿白的袖子,声音虽弱却坚定:“江大人,试试吧。你的‘神曲’……韵律虽古怪,但确有奇效,前线将士都靠它提气呢。”
江屿白看着皇帝陛下“你敢说不行就试试”的眼神,周老“你敢掉链子就死定了”的杀气,还有乐瑶带着期盼的小脸,一咬牙一跺脚:“得!臣……臣豁出去了!保证让它响!响得北狄蛮子怀疑人生!”心里却在哀嚎:兄弟啊兄弟,关键时刻你可千万给点力!不求你满血复活,吱个声就行啊!
是夜,月黑风高。
太庙广场,气氛肃杀到了极点,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高大的汉白玉石阶在惨淡的月光下泛着冷光,四周埋伏着身披重甲、手持利刃的禁卫军精锐,赵衍一身玄色劲装,亲自坐镇,龙纹佩剑按在膝上,眼神锐利如鹰隼。福顺佝偻着身子,缩在皇帝侧后方,紧张得直咽口水。
广场中央,“谐律之枢”那座巨大的青铜共鸣柱,在黑暗中静静矗立,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江屿白、乐瑶、周墨宣三人,此刻就站在这巨兽的脚下——一座临时搭建的高台上。周墨宣居中,面前是一个布满复杂音纹的青铜控制盘,他枯瘦的手指悬在几个关键节点上方,微微颤抖,不知是紧张还是病体未愈。乐瑶站在左侧一架经过特殊改装的巨型编钟阵列旁,手持特制的共鸣玉槌,凝神屏息,侧耳倾听着周围的动静。江屿白则站在最右边,手里紧紧攥着他那块冰凉梆硬的“板砖”手机,手心全是汗。
“周老……咱……咱这‘音律大乱斗’,靠谱吗?”江屿白忍不住压低声音问,眼睛紧张地瞟着黑沉沉的四周。他感觉自己像是被赶上架的鸭子,还是只负责播放bG的鸭子。
周墨宣眼皮都没抬,声音干涩紧绷:“竖子噤声!凝神感应!成败……在此一举!”他花白的胡子在夜风中微微飘动,老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苍白,但腰杆却挺得笔直,像一杆宁折不弯的老枪。
乐瑶轻轻碰了碰编钟边缘,发出一个极其轻微、几乎微不可闻的“嗡”声,低声道:“来了。”
话音刚落!
呜——嗡——!
一阵低沉、压抑、如同无数闷雷在地底滚动汇聚而成的巨大嗡鸣声,毫无征兆地从太庙四周的阴影中猛然炸开!那声音仿佛带着实质的重量,瞬间碾压过整个广场!空气剧烈地震颤,地面上的细小砂砾疯狂跳动!
嗡鸣声中,夹杂着一种极其不规律的、令人牙酸的“咚咚”闷响,像是巨兽的心跳,又像是地狱的丧钟!正是北狄那面邪鼓的“咬魂”之音!
噗通!噗通!
几个离声源较近的禁卫军士兵,猝不及防,竟被这恐怖的声浪冲击得头晕目眩,脸色煞白,手中的兵器都差点拿捏不稳,单膝跪倒在地,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稳住!”赵衍低喝一声,声音也被那巨大的噪音压得几乎听不见,他握着剑柄的手背青筋暴起。福顺更是吓得直接抱住了旁边一根石柱,瑟瑟发抖。
高台上,首当其冲!
那沉闷压抑的噪音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三人心头!乐瑶娇躯一晃,脸色瞬间失去血色,手中的玉槌差点脱手。周墨宣闷哼一声,身体剧烈一晃,一口腥甜涌上喉头,又被他强行咽了下去,苍老的手指死死按在控制盘上,指节捏得发白。江屿白更是感觉像被人迎面打了一拳,胸口发闷,耳朵里嗡嗡作响,眼前金星乱冒!
“动手!”周墨宣嘶哑的声音如同破锣,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猛地吼了出来!
乐瑶强忍着翻江倒海的眩晕感,眼神瞬间变得无比专注!她纤细的手臂仿佛注入了千钧之力,玉槌带着残影,精准无比地敲击在编钟阵列几个特定的节点上!
叮——!咚——!锵——!
清越、激昂、带着金石之音的编钟声骤然响起!如同撕裂黑暗的利剑,瞬间刺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沉闷噪音!乐瑶的韵律感精准得可怕,每一次敲击都卡在敌方噪音那混乱节奏中极其短暂的“空隙点”上!编钟的清音如同投入浑浊泥潭的石子,激起一圈圈秩序的涟漪!
与此同时,周墨宣枯瘦的手指如同穿花蝴蝶,在布满音纹的控制盘上急速点按、滑动!口中念念有词,晦涩古老的祷词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与他手指的动作完美契合!
嗡——!
巨大的青铜共鸣柱猛地一震!柱身上那些繁复的纹路次第亮起柔和的蓝色光晕!一股沛然浑厚、带着堂皇正气的能量波动,以共鸣柱为中心,如同水波般迅速荡漾开去,与乐瑶敲击的编钟清音汇合,共同抵抗着那无处不在的沉闷鼓噪!
压力稍减!
江屿白抓住这宝贵的喘息之机,手忙脚乱地按亮手机屏幕——谢天谢地,还有1%的电量!他哆嗦着手指点开音乐播放器,找到那首魔性的《防噪神曲》,把音量滑块死命拖到最顶端!
“家人们!老铁们!这波输出靠你了!”他对着手机屏幕吼了一嗓子,狠狠按下播放键!
“北狄蛮子别嘚瑟——!爷爷教你唱忐忑——!”
一个破锣嗓子、带着浓浓土味和电音混响的鬼哭狼嚎,瞬间从手机那小小的扬声器里炸了出来!音量……确实不大!跟广场上那震耳欲聋的噪音和编钟的清越比起来,简直像蚊子哼哼!
江屿白眼前一黑:完了!芭比q了!这音量,给耗子伴舞都嫌小!
然而,就在他绝望的瞬间——
嗡!
他怀里那块一直充当充电宝的陨石碎片,突然毫无征兆地变得滚烫!紧接着,手机屏幕猛地爆发出刺眼的白光!电量显示从1%瞬间跳到了5%!音量条旁边那个小小的喇叭图标,像是被打了鸡血,疯狂闪烁!
“——大刀长矛手中握——!送你回老家炕上坐——!”
手机里传出的歌声,音量陡然飙升了十倍不止!那破锣嗓子的魔性战歌,混合着强劲到失真的电子鼓点,如同平地一声惊雷,又像是一锅烧开的滚油,猛地泼进了原本由低沉噪音和清越编钟构成的“音律战场”!
这声音太突兀了!太邪性了!太……洗脑了!
原本被噪音和编钟搞得有些混乱的广场,瞬间被这第三股“泥石流”般的音浪席卷!
江屿白自己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超大音量震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目瞪口呆地看着屏幕上疯狂闪烁的电量图标和旁边飘过的一行小字弹幕:【检测到外部高能共鸣!临时超频启动!电量消耗+500%!(*\/w\*)】
“祖宗!你终于醒了?!”江屿白又惊又喜,差点热泪盈眶,赶紧把手机高高举起,像个举着圣火的火炬手,将喇叭口对准广场下方噪音传来的方向,扯着嗓子嚎,“兄弟们!燥起来!跟着节奏——冲啊!”
战场上,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原本被北狄邪鼓噪音冲击得头晕目眩、阵脚微乱的禁军士兵们,突然听到这熟悉又魔性的鬼哭狼嚎!
“是《防噪神曲》!江大人的神曲!”一个士兵惊喜地大喊,下意识跟着那魔性的节奏跺了跺脚,“左哼哼,右哼哼,脑壳清醒好冲锋!”
“对!管他噪音几多重!吼他娘的!”另一个士兵被那土味十足却充满力量的歌词激得热血上头,跟着嘶吼起来,“送你回老家炕上坐!”
就像是连锁反应!
越来越多的士兵,在这极度混乱又极度带感的“三重奏”中,找到了奇异的平衡点!他们一边努力抵抗着邪鼓的眩晕感,一边下意识地跟着《防噪神曲》那简单粗暴、魔性洗脑的节奏,调整着呼吸,迈动着脚步!
咚!咚!咚!
沉重的步伐,竟然渐渐踩在了《防噪神曲》的鼓点上!虽然跑调严重,鬼哭狼嚎,但那股憋屈了许久的怒火和战意,却随着这荒诞的歌声彻底爆发出来!
“杀——!”
不知是谁带头吼了一声,紧接着,成百上千的禁军士兵,如同挣脱了无形枷锁的猛虎,踏着“左哼哼右哼哼”的魔性节拍,挥舞着兵刃,朝着噪音来源的方向发起了冲锋!场面极其滑稽,又充满了令人震撼的力量感!他们冲锋的步伐,竟然比平时操练时还要整齐几分!
太庙广场,彻底变成了史无前例的“音律大乱斗”现场!
一边是沉闷压抑、如同跗骨之蛆的敌鼓噪音(duang… duang… 滋啦…),仿佛来自深渊的叹息。
一边是清越激昂、带着金石裂帛之声的编钟阵列(叮!咚!锵!),如同划破黑暗的秩序之光。
而在这两股宏大音浪的夹缝中,一股泥石流般魔性洗脑的破锣嗓子战歌(“蛮子别嘚瑟~!唱忐忑~!”),混合着强劲失真的电子鼓点,如同一个混不吝的搅局者,蛮横地撕扯着整个战场的节奏!
三股截然不同的声音,如同三条咆哮的巨龙,在太庙上空疯狂地撕咬、碰撞、纠缠!音波激荡,空气扭曲,震得人耳膜生疼,心肝脾肺肾都在跟着颤抖!
高台之上,乐瑶的额头早已布满细密的汗珠,玉槌每一次落下都精准无比,手臂却因巨大的反震力而微微发麻。周墨宣的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口中祷语越来越急,手指在控制盘上几乎舞成了虚影,维持着共鸣柱的能量输出已是极限!江屿白则像个狂热的dJ,高举着疯狂闪烁、随时可能再次罢工的手机,嘴里还跟着跑调地嚎:“对!就这样!嗨起来!北狄的dJ你行不行啊!不行换我来打碟!”
混乱的音波战场核心。
几个隐藏在暗影中、身披黑袍、脸上涂满诡异油彩的北狄巫师,正围着一面足有磨盘大小的漆黑巨鼓。那鼓皮不知是什么材质,随着他们疯狂的敲击,发出沉闷压抑的“咚咚”声,鼓面还隐隐有暗红色的诡异纹路流转。
领头的巫师,正是那个在战场上“咬”碎战歌的大巫师。他干枯的手指如同鸡爪,每一次重击都带着全身的力量,口中念念有词,浑浊的老眼里闪烁着狂热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预想中,王朝士兵应该在这“噬魂鼓”的噪音下溃不成军,抱头鼠窜才对!可眼下……那些士兵虽然样子滑稽,鬼哭狼嚎地唱着跑调的歌,可冲锋的势头却越来越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