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
“今日,便从最根本的《祭天祈雨》古韵祷词学起。”周墨宣终于将目光投向江屿白,那眼神像手术刀,“此祷词,乃先帝亲定,韵律天成,庄重威仪,乃沟通天地之桥梁。你——”他戒尺虚点江屿白,“诵!”
一张写满密密麻麻古字的纸被推到江屿白面前。
江屿白低头一看,眼前一黑。
这都什么玩意儿?!
“维…维某年岁次某某,昭告于皇皇后土…昊天上帝…”他磕磕巴巴地念,舌头像被十斤浆糊糊住了,每一个字都重若千斤,念得七扭八歪,毫无韵律可言,活像老牛拉破车。
周墨宣的眉头越皱越紧,捻念珠的手指停了,捏着戒尺的指节更白了。
“停!”戒尺“啪”地一声重重敲在矮几上,震得笔墨纸砚都跳了一下。“气沉丹田!吐字如珠!韵律!韵律何在?!”周墨宣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怒其不争的痛心疾首,“此乃敬天祷词,非村妇哭丧!重来!”
江屿白被那声“啪”吓得一哆嗦,赶紧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着前世KtV里吼《死了都要爱》的架势,憋足了劲,扯开嗓子,试图把那拗口的古文吼出点气势来:
“维——某年——岁次——某某!昭告——皇皇后土——昊天——上帝!”
声音是够洪亮了,震得房梁上的灰又簌簌往下掉。可那调子…跑得比撒欢的野狗还偏!高亢处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鸡,低沉处像漏风的破风箱,硬生生把庄严肃穆的祭天祷词,吼出了几分“此山是我开”的土匪拦路感。
周墨宣的脸,由黑转青,再由青转紫,最后定格在一种濒临爆发的酱红色。他握着戒尺的手在微微颤抖,手背上青筋暴起,显然在极力克制把这“朽木”当场劈了的冲动。
江屿白吼完最后一句“伏惟尚飨!”,自己也觉得有点离谱,讪讪地收了声,偷偷抬眼觑周墨宣的脸色。
只见老头儿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猛地闭上了眼睛,捻动念珠的速度快得像要擦出火星子,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默诵清心咒。
过了好半晌,他才重新睁开眼,眼神里充满了疲惫和一种“我到底造了什么孽”的绝望。他指着那祷词,声音都有些发飘:“你…你且说说,此祷词…是何意?”
这是要考阅读理解?江屿白精神一振,这个他熟!不就是求老天爷下雨嘛!他立刻活学活用,把之前那“生动活泼”的风格往里套,清了清嗓子,张口就来:
“这词儿吧,翻译成咱老百姓的话,大概就是——”他努力挤出一个自认为很接地气的笑容,甚至还带上了点Rap的节奏感,手指头下意识地在膝盖上打起了拍子:
“求雨求雨快来吧!庄稼渴得叫呱呱!玉皇大帝快显灵,不然百姓要喝风啦!Yo~ check the water now!”
最后那个模仿黑泡的“Yo~”和“check the water now!”(看看水来了没!),他完全是嘴比脑子快,顺口就溜达出来了!
空气,凝固了。
油灯的火苗似乎都停止了跳动。
周墨宣脸上的肌肉,以一种极其缓慢、极其诡异的速度开始抽搐。先是嘴角,然后是脸颊,最后连眼皮都开始不受控制地跳动。他手里那根紫檀木戒尺,“咔吧”一声轻响,竟被硬生生捏出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朽…木…”
两个字,像两块烧红的烙铁,从周墨宣剧烈颤抖的牙缝里艰难地挤出来。他猛地站起身,因为动作太猛,带倒了身后的蒲团。那双喷火的眼睛死死盯着江屿白,胸膛剧烈起伏,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
江屿白被他这要吃人的架势吓得魂飞魄散,屁股下意识往后蹭,差点连人带蒲团一起翻过去。完了完了!玩脱了!这老头儿要原地爆炸了!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当口——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又极其突兀的憋笑声,像根细针,猛地刺破了明律堂里令人窒息的死寂。
声音来自…窗外!
周墨宣和江屿白同时像被按了暂停键,猛地扭头,四道目光如同探照灯,“唰”地射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明律堂唯一一扇开在高处、仅容猫狗钻过的窄小气窗外,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勾勒出一个纤细窈窕、正慌忙缩头躲避的剪影!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江屿白眼尖地捕捉到了那惊鸿一瞥——
一张掩着口的、憋笑憋得通红的俏脸!
是乐坊司那个精通音律的小管事,乐瑶!
“何人在外窥探?!”周墨宣的怒吼如同惊雷炸响,震得整个明律堂嗡嗡作响。他抄起戒尺,杀气腾腾地就要冲向门口!
江屿白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乐瑶要是被抓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他怀里,那块沉寂了许久的“板砖”,毫无预兆地、剧烈地、前所未有地狂震起来!
“嗡!嗡!嗡!嗡——!”
那动静,比之前任何一次都猛烈十倍!像是有个暴躁的侏儒在他胸口疯狂地敲打着一面破锣!
滚烫的温度瞬间透过布料灼烧着他的皮肉!
与此同时,那块漆黑如墨的屏幕上,那点微弱的【1%】绿光,猛地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一闪!
随即,彻底熄灭!
屏幕陷入一片绝对冰冷的、死寂的黑暗。
机身滚烫依旧,震动却戛然而止!
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生命力,彻底…
凉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