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低头喝茶,谁也没再提数据的事。
当天夜里,他们在东棚开会。灯光昏黄,墙上贴着新画的流程图。经过讨论,他们正式定下“三不原则”:不更名、不独代、不改传统工艺流程。每一条都写进了对外沟通文件的首页。
接下来两周,接洽陆续展开。小型机构表示兴趣,但资源有限;大型企业则因条款不可让步而退出。有几家原本积极联系的公司,突然不再回信。裴砚查了邮件系统,发现几封已读未复的函件之后,再无后续。
“有人在施压。”他说。
沈知意坐在案前,看着窗外的桂花树。她又写了一篇短文,题目仍是《茶不渡人,人自渡》。文中讲了一个老人守着一口老锅炒茶三十年的故事,没提品牌,也没提销量。
她把文章发在公共平台上,附了一段他们自己拍的短片——清明采桑,谷雨焙茶,手工揉捻,炭火慢烘。全程无声,只有风声、炒茶声、水流声。
视频上传后的第三天,留言区出现几条新评论。
“这是我见过最真实的制茶过程。”
“我在伦敦,想找你们的茶。”
“不需要改名字,这个名字就有力量。”
沈知意看完,合上电脑。
裴砚送来一批新的往来函件。他把拒绝合作的归入一个文件夹,另设一个小木匣,标着“待回应”。
“等得起吗?”年轻人问。
“不是等机会。”沈知意说,“是等听懂的人。”
他们决定暂停密集接洽。不再主动推销,也不再参加任何商业对接会。而是继续发布内容,公开理念,把选择权交出去。
又过了几天,沈知意清晨去东棚检查陈化仓。回来时发现桌上多了三份新寄来的样品申请表。寄件人来自不同国家,职业各不相同,但备注栏里都写着同一句话:“我想试试这杯有故事的茶。”
她把表格递给裴砚。他看了看,放进“待回应”的木匣里,盖上盖子。
傍晚,三位年轻人聚在茶坊后院。他们反复播放自己拍的那段制茶短片,一边看一边修改字幕。有人低声念着那句“清明采桑,谷雨焙茶”,语气认真,像在背诵誓言。
沈知意站在门边看了一会儿,转身走向桂花树。
她坐在石凳上,倒了一杯“桂语茶”。热气升起来,模糊了视线。阿斑跳上桌子,鼻子凑近杯子闻了闻,然后趴下不动。
风吹动纸灯,光影在地上晃。
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茶汤温润,回甘缓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