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拿起一片对着光看,“和之前不一样。”
“泡一杯。”她说。
水是山泉,刚煮开。她注水入壶,茶叶舒展,雾气升起。那香味不冲鼻,却能一直留在鼻端,像某种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
她倒出一杯,递给裴砚。
他闭眼喝下。茶汤滑进喉咙,身体忽然一静。他看见自己小时候发烧,母亲坐在床边,一针一线缝补他的旧衣。灯影摇晃,针线穿过布料的声音很轻,但他记得清楚。
他睁开眼,杯子还在手里。
“这次……我看见了。”他说,“很清楚。”
江晚棠没说话,只是伸手摸了摸阿斑的背。老猫趴在木箱上,耳朵竖着,眼睛半眯。
他们又泡了第二杯,是旧批次的茶。味道干净,但喝完后,裴砚只觉得放松,没有画面,也没有声音。
“新茶能带人回去。”他说,“不只是感觉,是真回到了那一刻。”
江晚棠点头,“文字更深,火候更准,茶就更通人心。”
裴砚把记录本打开,翻到空白页。他用毛笔写下“三时三温控火法”,夹进竹简,收进袖中。
“以后就按这个来。”
她走到灶台前,把剩下的茶叶分成小份,装进瓷罐。每个罐子贴上编号,放进阴凉处。这是第一批真正稳定的“桂语茶”,不会因火候偏差而失效,也不会因情绪浮动而失灵。
阿斑跳下木箱,蹭了蹭她的脚踝。
她低头看它,“你也累了。”
夜色又降下来。她回到桂花树下,铺开新纸。月光照着桌面,她提起笔,写下标题:《晨露有声》。
字迹浮现的速度比以往快了些。
裴砚站在院门内侧,没有走近。他看着她写字的样子,袖中的药包微微发热。竹简笔记贴着胸口,上面墨迹已干。
阿斑蜷在木箱上,鼻子动了动,像是闻到了什么。
江晚棠写完一段,放下笔。她抬头看天,月亮很圆,光落在纸面上,最后一个字缓缓成型。
她没读,只是轻轻吹了口气,把纸收进木箱。
裴砚转身去灶房检查炉灰。火已熄,余温尚存。他用手碰了碰灶壁,温度刚好。
明天可以再试一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