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看着她写字的手,“你昨晚没睡好。”
她没抬头,“睡了四个小时。”
“你不需要一个人扛。”
“我不是一个人。”她说,合上文件夹,“你在我旁边。”
他没再说话。
远处传来铁锹挖土的声音。工人重新开始开沟。泥土被一铲铲甩到两侧,露出湿润的褐色断面。
老李的儿子站在沟边,低头记着什么。他的笔动得很快。
江晚棠走到工人旁边,指着一段斜坡,“这里角度再缓一点,水流才稳。”
工人点头,调整方向。
那两个站着不动的人终于动了。他们转身往坡下走,脚步沉,背影僵硬。
其中一个回头看了一眼。
江晚棠正弯腰检查一根水管接口。裴砚站在她身后半步,手里拿着记录册。
红旗还在飘。
阿斑跳上石台,蹲在那里。它盯着坡底,耳朵微微抖了一下。
廓。
江晚棠直起身,抹了把额头的汗。她望向远处山脊,那边云层压得很低,像是要下雨。
裴砚递过水壶。
她接过,喝了一口,把水壶还回去。
“下午还要测一次ph值。”她说。
“我已经准备好了试剂。”他说。
她点点头,转身走向另一片刚栽苗的区域。泥土松软,踩上去会陷下半厘米。她蹲下,拨开一片叶子,查看根部覆土情况。
裴砚跟在后面,打开记录册第一页。
老李的儿子抬起头,大声问:“江老师!第一天记录写‘试验正式开始’可以吗?”
江晚棠回过头。
“写‘第一日,监督记账启动’。”她说,“从这一刻起,每一步都要算数。”
年轻人用力点头,在本子上写下这句话。
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的一声。
风穿过茶苗间隙,吹动遮阳棚的边角。
江晚棠伸手扶住晃动的木桩。
裴砚合上记录册,站在她侧后方。
阿斑抬起爪子,舔了一下。
它的尾巴垂着,眼睛盯着那条通往村外的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