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以为,我只是个暂住的人。”她说,“现在我知道,我不是回来避世的。我是回来重新活一次。”
他看着她,目光沉静。
她将竹篮换到另一只手,继续往前走。桥下流水潺潺,映着晚霞,泛起细碎金光。
回到村口,暮色渐浓。几家炊烟升起,狗吠声远远传来。阿斑不知何时已蹲在院门口,见他们走近,跳下台阶,蹭了蹭沈知意的裙角,又绕到裴砚脚边,仰头“喵”了一声。
裴砚弯腰摸了摸它的头。
沈知意推开柴门,院中桂花树静静伫立,叶片在晚风中微微晃动。她把竹篮放在石桌上,取出那盒宣纸,轻轻打开一角——纸色微黄,质地绵密,是适合长久保存的手工纸。
她转身进屋,取出手稿放在案上。封面无字,纸页温热。她没有立刻翻开,只是用指尖轻轻摩挲封皮,仿佛在确认某种存在。
裴砚站在门外,没有进来,只说:“明日我送些新采的茶叶过来。”
她点头:“好。”
他转身欲走,却又停住。
“那块桂花糕,”他说,“你吃了么?”
她望着他,嘴角微动:“最后一口喂了阿斑。”
他“嗯”了一声,低声道:“下次,我做得好看些。”
她说不出话,只轻轻点头。
他走了。脚步声渐渐远去,消失在巷尾。
她站在屋内,烛火刚点,映着墙上的影子。手稿静静躺在案头,月光从窗缝斜照进来,落在最后一页。
她终于翻开。
空白纸上,什么也没有浮现。
但她知道,有些字不必出现。就像昨夜蒸笼升起的热气,就像今日那一碗糖水莲子,就像此刻掌心残留的纸纹触感——它们都真实发生过,且不会消散。
她合上手稿,吹熄蜡烛。
院外虫鸣四起,风穿过桂树枝叶,发出沙沙声响。
阿斑跳上石桌,在手稿旁卧下,尾巴一圈圈缠住前爪。
沈知意站在门槛内,望着满院夜色。
远处山影如墨,近处茶灶冷灰,唯有石桌上那一盒宣纸,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