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面温润,似有呼吸。
她一眼就看见了——边缘处,一行新字正缓缓浮现,墨色由淡转深,如雾凝珠:
“明夜子时,桂花树下。”
她指尖抚过字痕,没有颤抖,也没有退缩。一种奇异的笃定从心底升起,仿佛这句话已在等她多年。
她抬头望向院中桂花树。枝叶婆娑,影落满地,风过处,树叶轻响,阿斑耳朵微动,睁开一只眼,又懒懒合上。
她没有问是谁写的。
也不需要问。
这一行字不是命令,不是警告,甚至不像指引——它更像是一场早已约定的相会,只是此刻才终于传达到她手中。
她将手稿收回袖中,起身收拾茶具。瓷杯尚有余温,她用布巾仔细擦净,一一归位。水缸里的水还满,她舀了一瓢浇在桂花树根,泥土吸水的声音细微而踏实。
天色渐晚,炊烟四起。
她煮了粥,喂了阿斑,自己吃了半碗,剩下半碗放在灶台上凉着。然后她回到院中,在石桌旁坐下,取出纸笔,开始写今日所记。
笔尖落纸,沙沙作响。
她写下:“茶成,纹如旧物。老太饮之,忆及幼时汤婆子,泪落而不言。茶效初显,非虚妄。”
写完,她停下笔,望着空白页,仿佛期待更多字迹浮现。可纸面静默,再无新增。
她合上本子,放在砚台旁。
月亮升起来了,清辉洒在桂花树上,枝影横斜。她坐着不动,衣襟被风吹起一角,又缓缓落下。
阿斑翻身,换了个姿势,尾巴轻轻扫过石面。
她忽然想起裴砚昨日接过布包时的眼神——不是好奇,不是探究,而是一种近乎确认的沉静。他为何推荐老太来?是他察觉了什么?还是他也曾在这茶中,看见了什么?
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明日子时,她会坐在桂花树下,等那一刻来临。
风又起了。
一片桂叶飘落,打着旋儿,落在她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