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他曾坚信不疑的“救赎”,一夜之间全变成了“罪孽”。
“我……”他捂住脸,指缝里漏出哽咽。
原来他所谓的善意,不过是强加的意志;所谓的渡化,竟是囚禁的别名。
这双能看见阴阳的眼睛,从来不是天赋,是折磨自己、也折磨别人的诅咒。
窗外的风突然变大,吹得窗户“哐…当…”作响。
红衣女孩的声音像附骨之蛆,钻进他的耳朵:“永夜当铺,什么都能当。换个清净,不好吗?”
“永夜当铺……”周槐安默念着这四个字………
突然想起导师曾经提过的地方志,他在书里看到记载着这么一段残句:“暗夜有当铺,可典阴阳眼,可换一世绝缘,然需承万鬼忆……”
彼之‘忘’,代价……”后面的字烂成了洞。
他的心脏猛地缩紧。原本以为这个只是存在于传说中,原来这世上真有这样的地方,能收走他这双“惹麻烦”的眼睛。
周槐安慢慢放下手,眼里的光彻底熄灭了。他看着笔记本上那些怨毒的影子,看着女孩嘴角那抹得逞的笑,终于点了点头。
如果他的“看见”是种伤害,那不如彻底看不见。
如果他的“渡化”是种囚禁,那不如亲手锁上这扇门。
红沙还在流动,像无数条细小的血蛇,缠绕着他的手腕,往门外牵引。
周槐安知道,自己即将走向那座名为“永夜”的当铺,用一双看透阴阳的眼,换一个再也看不见的“清净”。
而那个红衣女孩,正站在阴影里,看着他一步步放弃最后的光。
第二天晚上,红衣小女孩来敲他的窗户。
雨下得很大,她的红袄被淋得透湿,却没渗出水,沙漏里的沙子流得飞快,红色的沙粒粘在玻璃上,像未干的血。“
哥哥,你知道当铺在哪吗?”她把沙漏贴在玻璃上,红色的沙子在窗上画出条蜿蜒的路线,“明天寅时,你顺着这条路走,就能看见门了。”
第二天寅时,天还没亮。
周槐安揣着笔记本,按小女孩画的路线走进了废旧的城区。
巷子很深,两侧的墙高得遮了天,青砖上长满了青苔,湿滑的墙面上隐约能看见些模糊的刻痕,像无数只手在上面抓过。
风从巷口灌进来,带着股潮湿混着腐土的味,吹在脸上黏糊糊的,像蜘蛛网。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白雾突然浓了起来。白蒙蒙的,连脚边的青石板都看不清,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在雾里撞来撞去,像在敲鼓。
他的后颈突然一凉,像有人对着那里吹气,猛地回头,雾里闪过个模糊的影子,高得像根竹竿,却没有头。
“谁?”他攥紧了笔记本,笔记本的温度突然升高,烫得他指尖发麻。影子晃了晃,没入雾中,留下串“滴……答…”声,像血滴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