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头的身影慢慢变淡,最后化成缕青烟,飘向那个男人。周槐安看着空荡荡的单杠,摸了摸口书包里的书,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像丢了什么,又像送了什么去该去的地方………。
十岁那年,他在放学路上遇见个穿学生装的姑娘,辫子上的蝴蝶结扎着血。她跟了他三条街,嘴里反复念叨:“我…我的书……好像落在……教学楼后的草丛里………”
周槐安停下脚步,看着她渗血的额头:“你是哪个学校的?我帮你去拿。”姑娘的眼睛亮了亮,说出的校名正是他就读的小学。
第二天,他真的在教学楼后的草丛里找到本沾着泥的语文书,扉页上写着“林秀”两个字。
后来他才从老教师那听说,十年前有个叫林秀的女生,在教学楼后被倒塌的围墙砸中,手里攥着本语文书。
那天晚上,林秀的影子出现在他床边,捧着失而复得的书,透明的手指轻轻摸着封面,第一次没说重复的话:“谢谢你。”
她消失时,辫子上的蝴蝶结落在枕头上,是片干枯的紫丁香花瓣。
周槐安,他渐渐习惯了……
习惯了在放学路上,听那个缺了条腿的男孩跟他念叨学校的秋千有多好玩——“昨天我看见三年级的女生荡得老高,辫子都飞起来了”………
习惯了在图书馆里,穿学生装的林秀姐姐指着某页书说“这句诗我以前背过,先生还夸我念得有味道”………
习惯了在食堂打饭时,被勒死的老汉站在窗口,提醒他“今天的红烧肉别打,闻着有股哈喇子味,是前天剩的………”。
十二岁那年的夏天,蝉鸣聒噪得像要钻进骨头里,父母终于下定决心,带周槐安去省医院做检查。
事情的导火索是前几天的傍晚………
母亲在厨房择菜,听见他在客厅里说话,声音轻得像羽毛:“你别总哭,哭多了眼睛会肿的。”
她端着菜篮走出去,看见周槐安正对着沙发角落笑,手里还比划着什么,像在给人递东西。
“安安,跟谁说话呢?”母亲的声音发紧,手里的豆角“啪……嗒…”掉在地上。
周槐安抬起头,眼睛亮闪闪的:“跟一个姐姐啊,她说她手疼。”
沙发上空空荡荡,只有阳光透过纱窗投下的光斑,在地板上慢慢挪动。
母亲的脸“唰……”地白了,抓着他的胳膊就往里屋走,声音都在抖:“你爸说得对,必须去省城看看,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近半年来,周槐安“自言自语”的次数越来越多,有时对着墙壁笑,有时蹲在地上跟空气叹气………
甚至有次吃饭时,突然把碗往旁边挪了挪,说“姐姐你也吃点”。
父亲夜里翻来覆去,烟一根接一根地抽:“要不……还是去看看精神科?”
母亲捂着脸哭:“咱儿子学习那么好,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