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过巷子里的老人,“永夜当铺”四个字刚出口,对方就变了脸色,挥着手赶他:“小娃子别瞎打听!那地方邪性得很,提了都招晦气!”
村里也有人说他最近有点奇怪?
王强撞见他背着书包往城里跑,拍着他的肩问:“军军,你最近怎么老往城里跑,而且还那么晚才回村里。”
苏军不能跟村里的叔叔、婶婶说他在找永夜当铺,因为他们一定会阻止………。
可苏军忘不了母亲摸他脸时,指尖那一闪而过的失落,忘不了她梦话里那句“想看看军军现在的模样”,那些念头像草一样在心里疯长,压得他喘不过气。
这天晚上,苏军坐在炕边,给秀莲讲学校里的事。
“娘,今天老师教了新课文,说城里有高楼,比咱村后的山还高呢。”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等您眼睛好了,我带您去看。”
秀莲笑着摸他的头,掌心的温度带着粗糙的暖意:“好,娘等着。你快看书吧,别耽误了功课。”
等秀莲呼吸渐渐匀了,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也许是梦着父亲苏建国了,苏军才轻手轻脚地挪到炕桌旁,借着油灯昏黄的光预习明天的课本。
课本的纸页边缘卷了角,是他从高年级学长那借来的,上面密密麻麻写着笔记。
直到油灯的光开始发虚,他才合上书,吹了灯,起身想去院子里把水缸加满。
母亲明天一早要摇水洗漱,缸满了,她就能少走几步。
推开房门的瞬间,苏军猛地顿住了………
院子里不知何时起了浓雾,白蒙蒙的像化不开的棉絮,连挂在房檐下的玉米串都只剩个模糊的影子。
月光被雾撕成了碎末,落在地上连点亮都没有。
他往前挪了一步,脚下的石板路湿滑冰凉,像踩在没底的水里,雾气钻进裤脚,带着刺骨的寒意。
“有人吗?”他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刚出口就被雾吞了,连个回音都没有。
苏军望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后背泛起一阵凉意。他皱了皱眉,嘴里嘟囔了句:“今天夜里怎么起了这么大的雾……”
正发怔时,雾气深处忽然闪过一点金光,像鬼火似的忽明忽暗。他迟疑着往前走,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脚下发飘。
雾还在往他身上缠,像有无数只冰凉的手在拉他………
他咬了咬牙,心想总不能站在这儿等,脚一抬,竟不由自主地朝着那金光的方向走了过去。
走了没几步,那金光越来越亮,雾气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拨开,露出一扇乌沉沉的门,突兀地立在院子中央,仿佛从地里长出来的一般。
门楣上的牌匾是用整块老木头雕的,乌黑得发暗,上面的纹路又深又密,像无数条蛇缠在一起,在雾气里若隐若现,透着股说不出的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