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你看我堆的沙子城堡!”念念举着小手喊,掌心的温度透过“屏障”渗过来,微弱却清晰。
顾砚山想摸摸儿子的头,手却径直穿过了那团软发,什么都没碰到,直接摸在头上,感受着的淡淡的温度。
他急得额头冒汗,指尖在孩子肩上胡乱摸索,可那身形,温度都能明显感觉到,但是那头发,怎么就穿过去了,这头发就像水里的油花,看得见、感受得到,就是抓不住。
顾砚山将张开双手拥抱念念,可无论怎么收紧手臂,都感觉不到孩子后背的弧度,摸不到肩胛骨的凸起,只有一片模糊的温热,像隔着雾气触碰阳光。
孩子的笑声在耳边响着,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颈窝,可他偏过头,嘴唇连儿子的头发丝都碰不到。
“爸爸,你的手好冷啊。”念念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小小的手掌覆在他手背上。
顾砚山心里一紧,他明明感觉不到冷,可儿子的手却在发抖,像摸到了冰块。
等念念的身影淡去,顾砚山才发现自己跪在地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掌心破了皮、渗出血珠,他却半点疼都觉不到。
工作室的樟木香气飘过来,以往能分辨出是老料还是新材,此刻也只剩“香”这一个模糊的概念,像劣质香水般浮在空气里。
而那晚念念走后,他对着镜子看了很久——自己的手苍白得像石膏像,连血管的轮廓都模糊了,仿佛这双手早已不是自己的。
第三个月圆夜,月光刚漫过工作室的窗棂,念念就从木雕后蹦了出来。
这次他没穿黄色泳衣,换了件蓝色的小褂子——是林晚棠亲手缝的,领口还绣着片小小的玉兰花瓣,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爸爸,看我带了什么!”孩子举着只布老虎,针脚歪歪扭扭的,显然是刚学做针线活的人缝的。
顾砚山的心猛地一揪,这布老虎的样子,像极了林晚棠当年给念念做的第一只玩具。
他伸手去接,指尖穿过布老虎的耳朵时,刻意忽略了那片虚无。“念念真厉害,哪来的?”
“妈妈……”孩子的声音顿了顿,布老虎在他手里晃了晃,“妈妈教我缝的。”
顾砚山的笑容僵在脸上。他慌忙别过脸,假装去看桌上的积木:“我们来搭城堡吧?就像以前我们一起合作一样。”
“好!”念念倒是没追问,抱着布老虎蹲在积木堆前,小奶音里满是雀跃,“爸爸搭城墙,我来放旗子!”
月光在青石板上铺开一层薄晕,照得孩子的身影半明半暗………。
顾砚山机械地拼着积木,指尖碰不到木头的温暖,却能“看”到念念蹲在旁边,鼻尖沾着点灰,像只刚偷完米的小耗子。
这场景太像从前了——林晚棠在厨房做饭,他陪着念念在客厅玩,积木倒了的时候,孩子总会哭着去找妈妈,而林晚棠就会擦着手出来,笑着把父子俩一起数落一顿。
“爸爸,”念念突然抬起头,布老虎被他抱在怀里,像抱着块暖手宝,“妈妈呢?她怎么不来陪我们搭城堡?”
顾砚山捏着积木的手猛地收紧。木头的棱角硌着掌心,可他感觉不到疼。“妈妈……”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像堵着团湿棉花,“妈妈在种花呢。”
这话是林晚棠走前说的。那天她收拾行李,看见窗台上枯萎的玉兰,轻声说了句“以后没人给花浇水了”。
他当时没接话,现在却把这半句话当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