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散开时,顾砚山发现自己站在一条狭长的甬道里。
头顶悬着块乌木牌匾,“永夜当铺”四个字是用银丝嵌的,却透着铁锈般的暗红,边缘爬满类似珊瑚的镂空花纹,细看竟都是扭曲的指纹。
牌匾下方的门是整块黑檀木做的,雕着海浪与星群,门环是两颗硕大的珍珠,却泛着死气沉沉的灰蓝色,像溺水者的眼睛。
他推开那厚重且神秘的大门,刹那间,一股混合着陈年樟木与海水腥气的冷风扑面而来。
大堂比想象中更空旷,穹顶挂着盏琉璃灯,光线却像被什么吸走了,只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影子。
两侧的展架上摆满了艺术品:玉雕的佛手指间缠着头发丝,石雕的孩童眼眶里嵌着玻璃珠,泥塑的心脏上布满细密的小孔……
最骇人的是一尊木雕,刻的是个抱孩子的女人,那孩子的脸竟和念念有七分像,只是眼睛的位置空着,黑洞洞的,像在往外渗着逼人的寒气。
“心有所需,方入此门。”阴影里传来女人的声音,软得像缠绕的丝绸,“顾先生步履匆匆,想必心上的火焰,已烧得难捱了………”
顾砚山转头,看见一个女人缓缓从阴影中走出——她的一头长发是深不见底的黑,大波浪卷垂在肩头,发梢沾着细碎的金粉,像揉碎的星光。
一张美得近乎妖艳的脸,尤其是那双凤眼,眼尾细长上挑,眼睛周围用淡黑金的眼影和闪粉描出舒展的弧线,竟像两瓣展翅欲飞的凤凰羽翼………
从眼角延伸至鬓边,每一片“羽毛”的纹路都细如发丝,在暗光里泛着粼粼光泽,仿佛下一秒就要振翅而起,眼影的颜色带着海水的清冽与神秘。
她穿的淡黑金色长裙更为惊人:裙身用银线绣满层层叠叠的海浪,随动作起伏时,像似有潮水在衣料下暗涌,波光粼粼………
袖口的黑金色珊瑚花暗纹错综复杂,近看才发现每个纹路,都是用细如发丝的金线织成,边缘缀着针尖大小的珍珠,像海浪拍碎在礁石上的泡沫……
腰间缠绕着渐变的琉璃丝绸,薄如蝉翼,泛着虹彩,随风微动时竟像有水汽氤氲………
裙摆上缀满各色水晶雕成的海葵形状,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但却照不暖那身衣服,寒气仿佛从深海里透了出来。
她修长笔直的美腿,踩着黑金色细跟高跟鞋,每一步都像踏在平静的海面,悄无声息,而裙摆扫过地面时,带起若有似无的咸腥气。
“能走进这里的人,心上都有道填不满的缝。”婉娘走到他面前,眼尾的金粉在阴影里闪了闪,“顾先生的缝里,是海水里的凉,还是孩子掌心上的热?”
顾砚山的喉咙一时发紧,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那里曾握过念念温热的小手,也攥过他冰冷的尸体。
婉娘看了他一眼,没等他回答,侧身往内堂示意,眼尾的凤凰羽翼仿佛轻轻振了振:“顾先生,请跟我来吧,我们掌柜在等着你,或许他能让你‘如愿’。”
穿过长廊时,顾砚山瞥见大堂里一座沙雕模型,底座刻着“国际海滩大赛”的字样,模型上嵌着片小小的贝壳,和从念念口袋里找到的那片一模一样。
他猛地停步,婉娘却像没察觉,径直走到一张黑檀木桌前。
桌后坐着个男人,背对着他,正仔细研究着一个看起来有点年代的木盒。听见脚步声,男人缓缓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