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诱敌(1 / 2)

猎风裹着朔州方向的沙砾,砸得汾河 U 型湾谷口的旌旗 “噼啪” 作响,粗粝的风卷着尘土往人衣领里灌,连呼吸都带着股呛人的土腥味。杨四勒马立在阵前最前,胯下白马通体雪白,唯有四蹄沾着点沙色,被风扯得鬃毛如浪翻卷。他银甲在天光下亮得刺眼,甲片边缘凝着的血渍虽已发黑,却像一道冷硬的印记,刻着太原城下的厮杀。手中银枪长丈二,枪尖红缨被风抽得乱颤,枪杆上缠的防滑绳磨得发亮 —— 那是他跟随结拜大哥牛大、还有岳大哥征战十年,挑翻过数百名敌兵、十余员敌将的见证,枪杆上的每道磨痕,都是和两位大哥、弟兄们并肩搏杀的印记。

身后两杆黄龙纛高高竖起,明黄缎面在风里猎猎作响,纛下那抹明黄身影立得笔直 —— 虽只是从亲卫里挑出的替身,却腰杆挺得如标枪。马万年率千余亲卫环护其侧,手按刀柄的动作沉稳,甲叶相撞声清脆利落,透着股护驾的决绝。再往后,太原城守军列成的方阵严整如铁,刀盾手在前,盾面磨得发亮,弓箭手在后,箭囊里羽箭饱满,甲胄映着天光,满是战阵淬炼出的沉凝。

“龙纛!是大明的龙纛!”“那黄袍的…… 真的是朱由检!”“张头领!情报千真万确!崇祯带两万兵攻太原,折了一千才拿下来,眼前这万把人,就是明军全部主力!”

匪军阵前,张鼎勒着马,指节因攥紧缰绳泛白,指腹摩挲着缰绳上的旧裂痕 —— 那是去年在宣大,被一个明军小将的枪尖挑断缰绳时,慌乱中攥出来的。他抖了抖手里皱巴巴的情报,指尖划过 “明军主力仅剩一万九” 的字样,心里反复掂量:太原城大,留几千守兵合情合理,眼前这阵仗,确实像把家底全亮出来了。

他身披件打了三层补丁的闯军旧甲,左胸甲片凹下去一块,是前年被流矢射中的痕迹,腰间钢刀崩了个大口子,却仍磨得锋利。身后八万大军闹闹哄哄,边军溃兵的瘦马喷着响鼻,马毛杂乱如枯草;矿徒们攥着磨尖的铁钎,手上满是老茧和血痕;闯军残兵握着长矛,矛尖锈迹斑斑,却眼神发狠 —— 这群人,要么是饿怕了的流民,要么是打输了的溃兵,眼里只有粮和活下去的念头。

“怕什么!” 张鼎扬声喊,却悄悄往谷内瞥了眼 —— 汾水渡口的方向隐约能看见水波,只要冲垮明军,抓了朱由检,抢了粮,强渡汾水回自己的地盘,就什么都有了。可他心里又犯嘀咕:明军若真只剩这点人,何必守在这 U 型湾里?转念又想,许是皇帝在阵,不敢弃阵而逃,只能死撑。

“谁去打头阵?” 他挥刀指向杨四,声音拔高了些,“斩了那白袍小将,赏一千担粮!活捉朱由检,老子保他当汾水两岸的总把头,税赋他先挑!”

话音刚落,边军溃兵里突然冲出一骑黑马,马上汉子脸上一道刀疤从眉骨斜划到下颌,看着狰狞得很 —— 正是赵虎。他攥着柄锈迹斑斑的腰刀,刀把用破布缠了几层,拍着马喊:“头领!我去!那白袍小子看着嫩得很,我一刀就能劈了他!粮和官都给我留着!”

张鼎没应声,心里却嗤笑:赵虎这货,就会咋咋呼呼,真本事没几分,不过正好让他去探探明军的底。

杨四在阵前听得真切,眼皮都没抬一下,只脚下轻轻一磕马腹。那白马似通人性,嘶鸣一声,四蹄翻飞如银电般窜出,风刮得杨四白袍猎猎,银甲反光晃得人眼晕。他离赵虎还有三丈远时,突然勒住马,声音冷得像汾水的冰:“本将不斩无名之将 —— 报上名来。”

赵虎被白马的气势唬了一下,随即又梗着脖子喊:“边军百户赵虎!识相的就下马受降,不然爷爷一刀劈了你!” 说着举刀就往杨四肩头劈来,那刀看着锈,却也带着股风声。

张鼎在阵前眯着眼看,心里盘算着:赵虎这刀虽糙,力气却不小,那白袍小将若接不住,明军阵脚必乱。

可下一秒,他瞳孔猛地一缩。

只见杨四身子微微一侧,避开刀锋的同时,右手银枪猛地抬起,“铛” 的一声脆响,枪杆精准架在刀背上。赵虎只觉一股巨力从刀身传来,手腕猛地一麻,虎口瞬间被震裂,鲜血顺着刀把往下淌。他还没反应过来,杨四手腕轻轻一翻,枪尖顺着刀背滑下,如毒蛇吐信般直刺他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