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卷 “啪” 地砸在案上,沈静姝起身时带倒了茶盏,残茶在宣纸上洇开,像滩未干的血。“说清楚。” 她的声音稳得反常,指尖却已攥紧了窗棂上的冰棱。
“世子爷…… 世子爷在朝堂上递了密奏!” 管家喘得肺都要出来,手往半空乱挥,“弹劾蟠龙亲王勾结安氏太夫人,侵吞军饷害了阮家军三万人!还、还拿了先帝密旨和军中信笺!那笺纸…… 听说还沾着雁门关的风沙!”
眩晕感猛地涌上来,沈静姝扶住窗沿,指腹触到冰棱的凉意才勉强站稳:“然后呢?皇长子怎么说?”
“殿下震怒!当即要锁拿亲王!” 管家的声音突然抖得像筛糠,“可、可后宫传了口谕 —— 陛下醒了!说所有人都要看管起来,连世子爷也…… 也被关在偏殿了!证据全被内侍省收走了!”
“收走了……” 沈静姝重复着这三个字,目光穿过院中的老梅,望向皇城的方向。檐角冰棱折射的寒光落在她眼底,倒让混沌的思绪清明了大半 —— 皇帝若想掩盖,该直接撕毁密奏,而非收走看管。这是慌了,是怕证据再流出去。
管家瘫在雪地里哭嚎:“完了!侯府要完了!”
“起来。” 沈静姝的声音打断他的哀嚎,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传我的话,府里人各司其职,谁再敢妄议半句,杖责三十。账房、库房即刻封门,没有我的手谕不许开。”
管家愣住了,泪眼婆娑地望着她 —— 眼前的少夫人,还是那个素日里清冷寡言的模样,可脊背挺得像出鞘的剑,眼底的坚定比檐角冰棱还寒。
沈静姝没再看他,转身走进内室,反手扣上了门。妆奁底层压着个锦盒,里面是半块铜制虎符,边缘还留着战火熔铸的痕迹 —— 那是阮家军的信物,萧煜说过,若事有不谐,便持此物去寻禁军统领。
窗外的雪又开始下了,落在窗纸上,像无数细碎的脚步。沈静姝摩挲着虎符上的饕餮纹,忽然想起昨夜萧煜的眼神,他说:“这潭水既然搅浑了,就没有再澄清的道理。”
是啊,投石已惊千浪,哪有回头的余地?
她将虎符塞进袖中,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心也跟着沉定下来。太和殿的风波只是开场,真正的较量,从来都在看不见的地方。听雪堂的梅香混着雪意飘进来,沈静姝望着窗纸上梅枝的影子,缓缓勾起唇角 —— 萧煜在宫里等着,她在侯府撑着,这场戏,还没到落幕的时候。
风暴眼里的寂静,从来都是下一场惊雷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