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蟠龙亲王?还是……” 沈静姝的话没说完,已被萧煜的眼神制止。
“皇帝‘病倒’那日,内廷司掌印太监突然换了亲王的人。” 他声音压得更低,“北疆鞑靼叩关,京营兵权却落在亲王手里。这盘棋,早不是后宫阴私那么简单。” 他转过身,玄色衣袍扫过地面的积雪,“阮家军的冤案,你母亲的死,皇贵妃的毒,都是一颗棋。”
沈静姝背脊发凉,指尖触到衣襟里的黑玉蝉蜕。蝉翼纹路硌着旧疤,十二岁那年母亲倒在雪地里的画面突然清晰 —— 指缝里的血,染红了半块刻着卷草纹的青砖,与銮驾底座的纹路一模一样。
“那我们等什么?” 她抬头时,目光里已没有了惧意,只剩一点燃着的决绝。
萧煜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像冰面上的裂痕:“等他们慌。” 他从袖中摸出枚玄铁令牌,上面刻着 “暗卫” 二字,“听雪堂外会加十个护卫,腰牌刻着‘侯府护院’,实则是我的人。你每日只在院中点茶看书,装作被吓坏的样子。”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二房的方向:“柳氏那边,三少爷落水后就疯魔了,日日抱着空襁褓哭。亲王的人买通了她的陪嫁丫鬟,定会让她来寻你麻烦 —— 她若闹起来,你只当受了惊,躲进内室便可。”
沈静姝接过令牌,玄铁的寒意透过指尖蔓延开:“她会怎么闹?”
“或是说你克死了她儿子,或是拿当年阮姨娘的事做文章。” 萧煜走到门口,掀帘时回头看她,眼底的戾气淡了些,“记住,活着才能翻案。我外祖父常说,阴谋这东西,熬到天亮就露馅了。”
门轴转动的吱呀声里,萧煜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沈静姝摩挲着玄铁令牌,院外柳氏的哭声突然拔高,混着瓷器碎裂的声响。她走到妆台前,翻开最底层的抽屉 —— 母亲的半支玉簪躺在脉案旁,卷草纹与銮驾、旧帕上的纹路,竟是同一种样式。
天光渐渐西斜,窗纸上的光斑移到了墙根。沈静姝将玉簪插进发髻,冰凉的玉质贴着头皮,让她愈发清醒。檐角寒鸦惊飞,翅膀扫过积雪的声响里,她听见远处传来更鼓声 —— 三下,已是未时。
内廷司的人该发现脉案失窃了,太液池的冰窟窿会被凿开,亲王的人会在侯府外徘徊。而她握着的这几页纸,像一团燃着的火,既能烧尽阴谋,也能将自己烧成灰烬。
沈静姝端起桌上的茶盏,碧色茶汤里浮着雪水凝成的冰粒。她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指尖在杯沿划圈 —— 萧煜说得对,要等。等那只藏在暗处的手,先露出破绽。
夜色将至,听雪堂的灯还没点。黑暗里,只有那枚玄铁令牌,偶尔反射出一点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