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眼望她,烛火在深邃的眸子里跳,映出点近乎疯狂的冷静:“但风险翻倍。你现在说不去,我让人送你回江南。”
沈静姝迎上去,睫毛上的烛泪终于落下来,砸在账册上晕开小墨点:“我说过,要见真相。”
萧煜盯着她看了良久,忽然唇角勾了下,快得像烛火跳了下。“好。” 一个字,重得压得烛芯都爆了声。
他起身走到窗边,雪片正往玻璃上撞,碎成一滩水。“腊月廿八,子时初刻,后窗会有穿青布旋袄的人来接。他拍三下手,你递出这个。” 一枚铜鱼符放在桌上,刻着 “听雪” 二字,边缘还带着他的体温,“跟着走,别回头 —— 哪怕听见有人喊你名字,也别应。”
“你不和我一起?” 话出口沈静姝才觉唐突,指尖慌忙蹭过账册上的墨点。
萧煜转过身,目光在她脸上停了停,像要把这张脸刻进心里。“我要去见位‘老朋友’。” 他顿了顿,喉结滚了下,“或许,我们能在崇文院的鸱吻下,看同一场好戏。”
沈静姝懂了。他要去钓那条最大的鱼 —— 蟠龙亲王。趁皇帝 “病着”,趁入内内侍省掌了宫禁,趁这满城风雪把脚印都盖了。
她没再问,只是把铜鱼符攥进掌心,和黑玉蝉蜕贴在一起。
萧煜走时,靴底碾过门槛的雪,咯吱一声。沈静姝立在窗边看他的背影,玄色衣袍融进风雪里,只剩领口崩裂的玉扣闪了下,像颗坠在雪地里的星。
听雪堂的烛火又亮了一夜。沈静姝把观星阁图纸铺在桌上,用玉蝉压着边角,忽然发现北斗七星的刻痕旁,萧煜上次偷偷补了道细痕 —— 那是阮家军军徽的残角。她摸出陈太医的药方,用火箸再烫,“脉案藏毒” 旁又显出四字:“蝉蜕开匣”。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把侯府的轮廓埋得模糊。远处京城的方向,隐约有更鼓声传来,三下,沉得像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入内内侍省的鎏金腰牌在暗处发光,亲王的人正盯着崇文院的鸱吻,萧煜的剑大概已磨得发亮,而她掌心的玉蝉,正等着劈开那道藏了十年的暗门。
还有三天。雪要埋不住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