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服男子双腿发软,勉强站稳后,仍觉心有余悸,大口喘着气,胸膛剧烈起伏。
待狂跳的心绪稍稍平复,他方才定睛看清眼前之人--
是位年岁看似比他略长几岁的年轻男子,面容清俊,眉宇间透着读书人特有的文雅之气,然而方才出手时那瞬间迸发的力量与果决,却与这外表形成了惊人的对比。
正是此人,不仅悍然勒停惊马,更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了自己。
他连忙整了整有些歪斜的玉冠和略显凌乱的宝蓝色织金锦袍,尽管气息未匀,仍迅速端正神色,郑重地向前一步,躬身作揖,拱手道:“多谢这位兄台出手相救!方才真是险极!若非兄台,后果不堪设想。”
此时,华服男子的随行侍卫已迅速上前,牢牢控制住了那匹仍在喷着响鼻、蹄子不安刨地的骏马。
赵惊弦这才缓缓松开了钳制马匹的手,手臂因用力过度而传来一阵酸麻之感。
他目光扫过对方,见其年岁约莫二十出头,衣着华贵非凡,气质矜贵,但此刻神态诚恳,并无寻常纨绔的骄横之气。
然而,即便对方态度谦和,赵惊弦想到方才惊险一幕,目光扫过散落一地的线团,尤其是玉娘险些受伤,心中那股不悦便难以平息,因此并未还礼,只是语气平淡地回应:“公子言重了。方才你的马直冲而来,险些伤及我与内人,我出手,亦是为自救。”
话音未落,玉娘已疾步小跑至他身侧,焦急地上下打量,一把拉起他的手,只见掌心被粗糙的缰绳磨出数道醒目的红痕,甚至有血珠正从破皮处渗出。
她眼里瞬间盈满了心疼与担忧,又赶忙大致查看他周身,虽未见其他明显伤口,却仍不放心,只想立刻去医馆仔细瞧瞧。
“我无碍,只是些许擦伤,不用担心。”赵惊弦看出她的惊魂未定,放柔了声音安抚道。
玉娘听他这样说,虽心下稍宽,但忧虑未减。
瞥见那华服公子仍站在面前,她暗自吸了口气,敛了敛心神,没有再说话。
那华服男子本欲再认真致谢,忽见一位小娘子急切奔来,与赵惊弦举止亲密关切,便暂时止住了话头。
那小娘子举着赵惊弦的手时,他也瞧见了那掌中的伤痕,脸上顿时掠过浓浓的愧疚,再次拱手,语气更为诚恳:“兄台为救我而伤到了手,我心中实在难安。我这就派人寻个大夫来,为兄台诊治包扎。”
赵惊弦闻言,对着玉娘时柔和的神色转而平淡下来,婉拒道:“李公子不必挂怀,只是轻微的擦伤,无需如此兴师动众。我自行上药包扎即可。”
说着,他扫过周遭惊魂未定的人群和一片狼藉的街面,“京城街市,人流如织,纵马疾驰实属危险,还望公子日后多加留意,谨慎而行,以免再生事端。”
玉娘虽也气恼这权贵行事莽撞,但闻听赵惊弦这番直言,心下不由一紧,生怕得罪贵人。
她忙在衣袖遮掩下,用指尖轻轻勾了勾赵惊弦的手指,示意他言语谨慎。
这华服公子气度不凡,随行侍卫皆身形健硕、佩刀而立,神情冷肃,绝非寻常人家,她实在担忧赵惊弦这般态度会开罪于他,于仕途有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