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息都沉重而漫长。赵惊弦看着床上熟睡的小鲤,感觉过了许久,比过了一天还要漫长。
终于他听到了一声清亮而有力的婴儿啼哭。
赵惊弦再也克制不住自己,抱着小鲤来到东屋门口。赵母狠狠瞪了他一眼,眼神里满是无声的警告。
他却浑然不觉,一颗心全系在紧闭的房门内。
小鲤似乎也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安静地趴在父亲肩头,大眼睛里充满了懵懂的好奇。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周惠一脸疲惫,却掩不住巨大的喜色:“生了!是个大胖小子!母子平安!”她特意加重了后面四个字,目光扫过门外紧张的几人,“真是菩萨保佑,顺当得很!玉娘底子好,这孩子也争气,没折腾他娘太久,从头到尾,也就一个时辰的功夫,呱呱落地了!”
“有孙子了!”赵母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惊喜。
赵惊弦只觉得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冲上眼眶,喉头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哽住,半个字也吐不出来。他抱着小鲤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勒得小家伙不舒服地扭动了一下。
他急切地往门缝里张望,隐约看见玉娘虚弱地躺在炕上,被汗水浸透的鬓发紧贴着苍白如纸的脸颊。她似乎耗尽了所有力气,紧闭着双眼,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着她的存在。
周惠这次在赵家多住了几日。临走时,赵惊弦不仅买了好些东西让她带回去,还塞给她一锭五两的银元宝。这银元宝是之前钱员外给的,一共十锭,五十两。
周惠没有推辞,爽快收下。外甥中了举人,她知道赵家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送走周惠,赵惊弦便搬回了赵家。因玉娘需哺乳静养,他便带着小鲤睡到了西屋。若再挤进正屋与赵母、赵攸同住,实在太过局促。
小鲤对这个突然出现的、比她小很多的“弟弟”充满了好奇,常常凑近了,瞪大眼睛盯着那张皱巴巴的小脸蛋瞧。起初晚上不能和娘亲睡,她还闹腾了好一阵,后来才慢慢习惯。
孩子长开了些,玉娘见他生得白胖可爱,给取了个贴切的小名:团团。
赵惊弦变着花样,时常买回鸡、猪蹄和排骨,精心煲汤给玉娘补身体。玉娘在产后调养下,气色竟比之前还好,脸上丰润了些,长了些肉。家里人跟着沾光,时常能喝到滋补的汤水,也都圆润了几分。
这日,赵母出门与相熟的婆子们闲聊。
“哎,赵家的,我最近好像听着你家有婴孩的哭声?”一个婆子好奇问道。
赵母面不改色,笑道:“嗨,别提了!前几天的夜里,有人哐哐敲我家大门,可把我们吓得不轻,还以为是歹人,愣是没敢开。可那人敲个没完,没法子,我儿子才开了条门缝。那人自称是我大儿媳的娘家兄长,玉娘出来一看,果然是他。他怀里抱着个娃,说是实在养不起了,送来给妹妹养着,瞧着怪可怜见的。我见是个男娃,就做主让玉娘留下了。”
聚在一处的妇人婆子们纷纷唏嘘:
“那定是穷得过不下去了,要不然好好的男娃哪舍得送人!”
“你家养着也好,这下你大儿媳有儿子了,你也抱上孙子了!”
“虽说添张嘴费些粮食,但男娃嘛,总是家里的根,养大了能顶门立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