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惊弦未再回县学书院,也暂未动身前往府城。他已与院长商议妥当,待过完年,再赴府城的横渠书院求学。
玉娘快要生产了,他有些紧张,经常拿出记下的笔录来看,这是他在府城大夫那听了妇人生产的注意事项后,回到虎子叔叔家的院子时,趁同窗们出去玩时偷偷记下的。
记了满满几页纸。
转眼到了十一月。赵母掐指算着玉娘的临盆之期,忙去信给周惠请她来临丹县。
与此同时,赵惊弦也准备好了产褥、剪刀、细线、襁褓布等妇人生产时所需之物,连生产时补充体力的红糖和党参也已备好。
他嘱咐赵攸在玉娘发动时,将剪刀和细线放在刚煮沸的水泡过一遍,再送到屋里。
若让姨母亲见自己这个“小叔子”对寡嫂生产之事如此上心,甚至亲自准备接生用具,难保不会心生疑窦。
他自己倒不在乎旁人眼光,最怕的是此地民风淳朴保守,并无“兼祧两房”以续香火的习俗惯例。一旦闲言碎语传扬开去,玉娘的名声必将毁于一旦。
周惠来了赵家,房子不够睡了,赵惊弦便花了些银子住在外面的客栈,白日就在赵家,天黑了就回客栈。
一日清晨,天光未透,东屋骤然响起玉娘压抑不住的痛呼!赵家小院瞬间绷紧了弦。
又得顾及着些声音不叫附近的人听到动静。
赵惊弦闻声,立刻将懵懂的小鲤抱进自己西屋安顿。耳朵却时刻注意东屋传来的每一点声响。
当那细微却清晰的痛哼再次钻入耳中时,他猛地攥紧了拳,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胸膛剧烈起伏了好几下,才强行压下冲过去的冲动,缓缓坐回冰冷的凳子上,
赵攸一直牢记着二哥的话,跑进厨房赶紧煮开了一大锅水,将剪刀和线放在刚煮沸的水泡了几分钟,用准备好的干净白布包好,送捧着就冲向东屋门口,小声急促地喊:“周姨母!东西煮好了!”
一同送进去的还有切好的参片和红糖块。
周惠直夸赵攸这个小姑子对大嫂体贴。
正端着一盆热水走过来的赵母听了,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里嘀咕:谁家生孩子这么精细?煮个剪刀费这老大功夫!多少柴火就这么烧没了?
六月后,李家就不送木柴来了,现如今赵家用的每一根柴禾都得实打实掏铜板去买。
赵攸用锅里的热水将木桶洗干净,有将锅中的热水倒进去,又煮了一大锅水。
二哥说了,刚出生的小宝宝擦身洗澡的水,一丝一毫没滚开过的生水都掺不得!
东屋内的痛吟渐渐变得密集而难以压抑,与周惠沉稳的指挥声交织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