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我忍不住问道,想知晓那连接着绝望过去与冷酷现在的桥梁,究竟是如何搭建的。
杜云儿的目光飘向窗外,仿佛穿透了时空,回到了那个改变她一生的节点。那一日,恩公您给了我银子,我总算能买口薄棺,让父亲入土为安。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那平静之下,是冻结的恨意。
之后,我孤苦伶仃,天地虽大,却无我立锥之地。我对大肚黄仇深似海,可我一弱质女流,手无缚鸡之力,凭什么报仇?绝望之下,我便想着一死了之。想着死后化作厉鬼,也要夜夜寻他索命!
她顿了顿,像是在回味那份决绝的绝望。我在城外的密林中,找了一棵歪脖子树,将腰带系了上去,就在我踢开脚下石头的那一刻,我师父出现了。她救下了我,问我为何轻生。我将血海深仇告诉了她。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将我带走了。
后来,我便跟随师父学艺。杜云儿收回目光,看向我,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师父传我的,并非寻常拳脚,而是一些更为隐秘,也更有效率的法门。艺成之日,师父只对我说了一句:去吧,了却因果。我便立刻回到了宛南,寻找大肚黄。
你找到大肚黄了吗?大仇得报了吗?我追问,心中已然预感到答案不会简单。
报了。杜云儿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令人心底发毛的笑意,仿佛在诉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大肚黄死得很惨。我将他一点一点活剥了。
活剥二字,她吐得清晰而缓慢,像是一根冰冷的针,轻轻刺入我的耳膜。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眼前这个眉目如画、声音柔美的女子,竟能用如此平静的语气,说出如此酷烈残忍的手段。这世道对人心的扭曲,竟至于此!
然而,一想到大肚黄昔日欺行霸市、逼死她父亲的恶行,那股寒意又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这等欺压良善、比外来侵略者更可恨的蛀虫,确实死有余辜。
就在这时,杜云儿似乎想起了什么,随意地抬起纤纤玉指,指向房间一侧,语气轻松得如同在介绍一件寻常摆设:喏,大肚黄就在那里。
我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地循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那边只有光洁的墙壁,墙上挂着一幅尺寸颇大的画作。
哪里有人?空荡荡的,只有那幅画。
我疑惑地转回头,看向杜云儿,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或是她指错了方向。
她却迎着我困惑的目光,再次清晰地说道,语气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确认:恩公,那幅画,便是大肚黄。
画?是大肚黄?
荒谬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悚然感瞬间攫住了我。
什么?我几乎是脱口而出,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目光死死盯住那幅画。那是一幅很大的画,厚重的油彩使得画面呈现出明显的凹凸感,看起来是一副典型的西洋油画。华丽的镀金画框与这房间的西式奢华风格融为一体,毫不突兀。
大肚黄在哪?画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