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我并未在意,目光随意扫过。然而,就在这一刹那,一股极其锐利、探究、甚至带着一丝阴鸷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了我的侧脸上!这目光的质感远超常人,瞬间触动了我的灵觉!
修行之人,尤其是达到筑基后期,灵觉敏锐异常,对善恶、敌意、注视都有着超乎常人的感知。这目光绝非寻常食客的好奇一瞥,而是带着一种审视、辨认、乃至惊疑的复杂意味!
我心中警兆微生,几乎是下意识地,猛地转过身,目光如电,直射向那道目光的源头!
刹那间,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我看清了那人的模样,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穿着绸缎长衫,外罩一件考究的马褂,头发梳得油光锃亮,面色有些苍白,眼神深处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倨傲和一丝被我突然转身吓到的慌乱。这张脸,这张曾经让我在无数个夜晚咬牙切齿、又带着恐惧的脸,我怎么可能忘记!
董海城!
竟然是董海城!那个在沛榆县学堂里仗势欺人、被我忍无可忍用大洋钉刺伤后仓皇逃亡的始作俑者!那个后来我艺成初归,半夜装神弄鬼吓得他屁滚尿流的富家少爷!
世界居然这么小?!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万千思绪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当年的屈辱与反抗,逃亡路上的艰辛,如今的境遇,我万万没想到,会在这几百里之外的津海,在这奢华酒楼之上,以这样一种方式,与他不期而遇!
而在我一脸震惊、难以置信地瞪着他的同时,董海城显然也认出了我。他脸上的惊愕丝毫不亚于我,那双总是带着居高临下神色的眼睛里,充满了见鬼般的不可思议。他上下下下地打量着我,似乎想从我这一身粗布衣服上找出什么破绽,嘴唇哆嗦了几下,终于带着极大的不确定和一丝试探,声音干涩地开口问道:
周?周安?是你吗?周安?
听到董海城那声试探性的周安?,我心中那片刻的波澜早已平息。如今的唐明,早已不是沛榆县那个冲动易怒、任人欺凌的农家少年。锁霞观的清修、生死边缘的挣扎、修为境界的提升,早已将我的心性磨砺得如同古井深潭,等闲难以泛起涟漪。
刚才的愣神,纯粹是出于他乡遇故知的极度意外。此刻见他开口,我便恢复了平静,淡淡点头,坦然承认:是我。
董海城见我承认,眼神更加复杂,惊疑不定地又问:你没有死?他似乎还记着我当年逃亡后,他家中可能散布的关于我已死的谣言,或者是我后来装鬼吓他的后遗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