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少卿抬头,只见横梁的阴影里,一个黑影正往下抛绳梯,绳结处系着盏油灯,在雨雾里晃出暖黄的光。“是漕帮的人。”他接过刘婆递来的兵防图,忽然将图塞进陈念怀里,“念念,你从绳梯走,去芦苇荡等我们。记住,无论听见什么,都不要回头。”
“那你呢?”陈念攥着他的衣角不放。
“我去望海楼‘赴约’。”沈少卿摸出腰间的玉笛,笛孔里藏着枚银针,“刘婆婆,借你的发簪一用。”
刘婆拔下发簪递给他——簪头是朵镂空的梅花,恰好能套进笛孔。沈少卿将银针插进簪孔,转了半圈,玉笛忽然弹出三寸长的利刃,寒光在油灯下一闪而过。
“等我回来。”他推了陈念一把,看着她抓着绳梯往上爬,身影消失在横梁后,才转身对刘婆道,“望海楼的地基是中空的,柱础图标着的‘坎’位,就是入口。”
雨更大了,望海楼的灯笼在雾里晃成模糊的光斑。沈少卿站在楼下,看着李嵩的亲信王彪从楼上探出头:“沈少卿?图带来了?”
“人呢?”沈少卿扬了扬手里的油纸包。
“上来就知道了。”王彪的声音带着狞笑。
踏上楼梯时,沈少卿忽然想起刘婆的话——李嵩从不按常理出牌,交易地点定在顶楼,怕是早布好了天罗地网。他摸了摸怀里的玉笛,利刃贴着掌心发烫,像在等一个出鞘的信号。
顶楼的风卷着雨灌进来,吹得灯笼疯狂摇晃。角落里,陈念的弟弟被捆在柱上,看见沈少卿,吓得哭出声:“哥哥!”
“把图扔过来!”王彪举着刀逼近,身后的弓箭手已拉满弓弦。
沈少卿慢慢解开油纸包,兵防图在风里哗啦啦作响。就在王彪伸手去接的瞬间,他忽然将图往空中一抛,同时吹起玉笛——尖锐的笛声刺破雨幕,顶楼的窗棂突然“哐当”作响,无数竹箭从窗外射进来,却不是对着他,而是直射王彪的后心!
是漕帮的伏兵!沈少卿早用刘婆的发簪在柱础上刻了信号,那些凿痕原是给伏兵的瞄准标记。
王彪中箭倒地时,沈少卿已冲到柱前,砍断绳索抱起孩子。楼下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是李嵩带着人上来了。他站在楼梯口,看着满地的尸体,脸色铁青:“沈少卿,你敢阴我!”
“彼此彼此。”沈少卿吹了声口哨,顶楼的地板忽然裂开,露出底下的水道入口——正是柱础图标的“坎”位。他抱着孩子跳下去前,回头看了眼李嵩,玉笛的利刃在雨里划出冷光:“这图,你永远也拿不到了。”
水道里,漕帮的船正等着。沈少卿将孩子交给迎上来的刘婆,看着船驶进芦苇荡,雨幕里,望海楼的火光冲天而起——那是漕帮点燃的信号,告诉芦苇荡里的人,安全了。
陈念扑过来抱住弟弟,两个孩子在船舱里笑作一团。沈少卿靠在船舷上,看着雨打芦苇的碎影,忽然觉得,这雨下得真好,能洗去血污,也能让藏在暗处的影子,无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