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少卿如遭雷击。母亲当年难产去世,父亲从未提过她还有别的孩子。
“当年太后怕我分走你的气运,将我扔进乱葬岗,是主上救了我。”玉面郎君打开铜匣,里面是半块龙形玉佩,与沈少卿怀中的兰花佩能拼合完整,“这是母亲的遗物,主上说,凭它能证明我的身份。”
沈少卿盯着那半块玉佩,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若遇龙佩持有者,需防皇室血脉纷争。”原来父亲早已知晓此事。
“主上是谁?”他再次追问。
玉面郎君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等你见到他,就会知道,我们都只是他的棋子。”他将龙佩掷过来,转身撞向石壁,竟有暗门应声开启,“这半块玉佩,就当是兄长给你的礼物。”
沈少卿接住玉佩,拼合处刻着个“隐”字。石室突然震动,石块从头顶坠落,他拉着随后赶到的苏轻晚冲出密道,身后传来轰然巨响,密道已被封死。
雨还在下,乱葬岗的黑衣人已被顾衍之制服。沈少卿望着手中的双龙佩,忽然明白苏兰芝为何要将星图藏得如此隐秘——这不仅关乎皇室血脉,更牵扯着二十年前的宫闱秘辛。
“这‘隐’字,会不会指的是隐王?”苏轻晚轻声道。隐王是当今皇帝的胞弟,二十年前因“疯癫”被禁足宗人府,鲜少有人提及。
沈少卿心中一动。隐王疯癫的年份,恰与玉面郎君被弃的时间吻合。若隐王就是主上,那他策划这一切,恐怕不只是为了扶持玉面郎君,更是为了颠覆现有朝局。
回到府中,沈少卿将双龙佩与星图并置,紫微星光恰好落在“隐”字上。他忽然想起皇帝南巡的船队路线,其中必经之处,正是隐王当年的封地——嘉兴南湖。
“他要对南巡船队动手。”沈少卿猛地起身,“备马,去宗人府!”
宗人府的高墙在雨中沉默矗立,沈少卿出示双龙佩,值守的老侍卫瞳孔骤缩,竟直接放行。穿过层层回廊,隐王的居所透着股诡异的安静,窗纸上映着个伏案作画的身影。
“来了?”隐王转过身,鬓发斑白,眼神却清明得可怕,他手中的画卷上,是幅《龙舟南巡图》,船上的皇帝被毒蛇缠绕,而岸边的观礼人群中,站着个与沈少卿一模一样的人。
“玉面郎君是你的棋子,海阎王是你的爪牙,‘影’势力是你的私兵。”沈少卿将双龙佩拍在桌上,“二十年前你装疯避祸,暗中培植势力,就是为了今日?”
隐王抚着画卷,忽然笑了:“我的好侄子,你以为先帝为何要将你父亲派去做暗卫统领?因为他知道,我绝不会容忍一个流着外姓血的孩子继承大统。”他指尖点向画中与沈少卿相似的人,“玉面郎君虽非纯血,却比你更合适当棋子。”
沈少卿心头的猜测终被证实。生父赵珩确是先帝之子,因母亲是罪臣之女,才被寄养沈家,而自己的存在,从一开始就是皇室纷争的导火索。
“星图上的紫微,指的是你。”隐王忽然剧烈咳嗽,咳出的血染红了画卷,“可惜我等不到那一天了……”他从怀中掏出半张密信,“这是南巡船队的布防图,玉面郎君要在南湖设伏,用的是莲教的‘水鬼阵’。”
沈少卿接过密信,抬头时,隐王已断了气,嘴角却带着丝诡异的笑意。他忽然明白,这位皇叔到死都在算计——交出布防图,是料定自己会去救驾,而玉面郎君若败,最后的棋子便只剩自己这个“纯血皇子”。
雨敲打着窗棂,沈少卿握紧布防图,掌心的双龙佩硌得生疼。他不知道自己该以沈家子侄的身份守护朝局,还是以皇室血脉的名义揭开所有真相。但苏兰芝的牺牲、父亲的忠诚、苏安的期盼,都在告诉他,有些责任,避无可避。
“备船,去嘉兴。”他对顾衍之道,声音在雨声中格外清晰,“这一次,要让所有阴谋,都沉在南湖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