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后的通道比想象中更短,尽头并非预想中的殿堂,而是一片漂浮着光点的虚无空间。脚下没有实地,只有氤氲的白雾在缓缓流动,踩上去像踩在厚厚的云层上,悄无声息。青石板化作的金灯悬在前方,光芒却比刚才黯淡了许多,只能照亮周身丈许范围。
“这里……不像有传承的样子。”周彤握紧青云剑,剑气在指尖凝聚成一点青光,试图刺破周围的虚无,却像石沉大海般没有回应。她能感觉到,这片空间里弥漫着一股奇异的力量,正悄无声息地渗透进她的识海,像温水煮青蛙般,试图麻痹她的警惕。
正伟的眉头紧锁,《人皇经》在怀里剧烈发烫,帛书上的“守”字几乎要破布而出。他低头看向脚下的白雾,雾气中隐约能看到扭曲的人影,像是无数被困在其中的灵魂在挣扎。“这不是普通的空间,是玄爷爷说的‘道心试炼’。”他的声音有些发沉,“考验的不是修为,是意志。”
话音刚落,周围的光点突然剧烈闪烁起来,像被风吹动的烛火。虚无的空间开始扭曲,白雾翻滚着凝聚成具象的画面——正伟脚下的雾气中,渐渐浮现出熟悉的院落:青瓦土墙,院角的老槐树,还有晾在绳上的蓝布衫……那是他记忆中的家。
“阿伟,快过来吃饭!”一个温柔的女声从屋里传来,是母亲的声音。
正伟的瞳孔骤然收缩,身体像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他看到母亲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走出屋门,脸上带着熟悉的笑容,额角的碎发被风吹得微微飘动。父亲则坐在门槛上,手里拿着把柴刀在削木头,看到他时,笑着招手:“过来看看爹给你做的木剑。”
“爹!娘!”正伟失声喊道,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他想冲过去抱住他们,身体却像被无形的锁链捆住,只能眼睁睁看着画面在眼前流动。
突然,院门外传来“砰”的一声巨响,三族的士兵破门而入——神族的银甲泛着冷光,妖族的利爪闪着凶芒,魔族的黑袍拖在地上,像一条条毒蛇。母亲尖叫着将他往身后拉,父亲则抄起柴刀冲上去,却被神族士兵一剑刺穿了胸膛。
“不——!”正伟目眦欲裂,眼睁睁看着父亲倒在血泊里,母亲被妖族士兵抓住头发,拖出了院门。他听到母亲的哭喊:“阿伟快跑!记住你是人族的种!”然后是骨头碎裂的脆响,一切归于沉寂。
院落燃起了大火,老槐树被烧得噼啪作响,蓝布衫在火中蜷缩、焦黑。正伟被无形的力量按在原地,只能看着家园变成火海,亲人化作焦炭。无边的悔恨和无力感淹没了他——如果当年他再强一点,如果他没有躲进地窖,如果他能拿起刀……
“留下来吧。”一个诱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母亲的温柔和父亲的慈爱,“留在这里,就能永远和我们在一起,不用再面对那些痛苦,不用再背负那些责任……”
正伟的意识开始模糊,身体里的气脉也变得滞涩。他看到父母的身影在火光中向他招手,脸上依旧带着温暖的笑容。他真的想留下来,想回到那个有面条香、有木剑声的午后,想忘记人皇经,忘记先天道体,忘记昆仑遗迹……
就在他的手快要触碰到母亲的衣袖时,丹田突然传来一阵灼痛——是《人皇经》的帛书在发烫!帛书上的“守”字爆发出刺眼的金光,识海里瞬间闪过玄机子的话:“所谓守护,不是沉溺于过去的失去,是带着他们的期望,守住未来的希望。”
“爹!娘!”正伟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的迷茫已被坚定取代,“我知道你们希望我活下去,希望我守住人族的根!我不能留下!”
他猛地咬破舌尖,剧痛让识海瞬间清明。他运转《人皇经》,将对家人的思念和愧疚,全部转化为守护的力量。“守道印”在掌心炸开,金色的光浪席卷开来,眼前的院落、大火、亲人的身影瞬间被撕裂,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虚无中。
当正伟回过神时,发现自己仍站在原地,冷汗已浸透了衣衫。他转头看向周彤,心瞬间沉了下去——周彤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在微微颤抖,显然也陷入了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