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虽然还是念叨着“乡下不方便”,却已经转身去衣柜里翻找厚衣服:“山里肯定凉,得带两件外套……你妹妹的课本也要带上,不能耽误学习……”
看着父母忙碌的身影,正伟的眼眶突然发热。他们或许察觉到了什么,却没有追问,只是用最朴素的方式,支持着儿子的“决定”。这份沉默的爱,比千言万语更让他愧疚。
周彤悄悄碰了碰他的胳膊,递过来一个鼓励的眼神。
第二天,周彤安排的车停在小区门口。父亲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里面装着他的工具和母亲的药;母亲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里面是刚炖好的排骨汤,非要塞给正伟;妹妹背着书包,抱着她最爱的那本《昆虫记》,拉着正伟的衣角:“哥,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发现了一种新的蝴蝶,想等你回来一起去看。”
“快了。”正伟蹲下身,帮妹妹理了理书包带,将周彤给的平安符塞到她手里,“这个你拿着,回头交给老妈,我给她她不会要,能保佑你们平平安安的。”
“嗯!”妹妹用力点头,把平安符紧紧攥在手心。
车缓缓开动时,母亲趴在车窗上不停地挥手,正伟站在原地,看着车影消失在街角,突然想起小时候,每次送他去幼儿园,父亲也是这样站在门口,直到他走进教室才离开。
一周后,正伟和周彤伪装成游客,骑着租来的摩托车,沿着蜿蜒的山路来到乡下亲戚家所在的村子。正是傍晚时分,夕阳把田埂染成了金色,远处的炊烟袅袅升起,混着泥土的清香,让人心里发暖。
“就在前面。”周彤指着不远处的小院,压低了声音。
正伟停下车,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紧了。他看到父亲正在院子里的菜畦里除草,动作有些笨拙,显然不太习惯农活,额头上的汗珠在夕阳下闪着光;母亲坐在门槛上择菜,手里拿着一根豆角,眼神却望着村口的方向,像是在盼着什么;妹妹则趴在院中的石桌上,借着最后一点天光看书,手边放着一个用野花编的花环——那是她小时候最爱玩的游戏。
一切都那么平静,那么安稳,像一幅被时光遗忘的画。
正伟的眼泪突然涌了上来,他猛地别过头,用袖子用力擦掉。他多想冲进去,抱抱父母,揉揉妹妹的头发,告诉他们自己有多想念他们。可他不能——他身上带着三族的追杀令,一旦靠近,就会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
“别看了。”周彤轻轻按住他的肩膀,声音温柔却坚定,“我们现在有多难,将来他们就能有多安稳。你看叔叔阿姨,在田埂上劳作也笑得那么踏实;你看妹妹,看书的样子多专注。这就是我们要守护的东西啊。”
正伟望着那扇紧闭的院门,仿佛能闻到母亲做的饭菜香,听到父亲修理农具的叮当声,看到妹妹追着蝴蝶跑的身影。他深吸一口气,将翻涌的情绪压下去,转身跨上摩托车:“走吧。”
摩托车驶离村子时,正伟最后回头望了一眼。夕阳的余晖中,那个小院像一颗安静的明珠,镶嵌在金色的田野里。他在心里默默说:爸,妈,小妹,等我回来。等我打破那些枷锁,等我让人族站直了腰杆,我一定回来,陪你们看遍这世间的安稳。
周彤察觉到他的紧绷,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她的手心带着常年练剑的薄茧,却异常温暖。山风吹过耳畔,带着青草的气息,也带着彼此掌心的温度。
“会好的。”周彤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却清晰地传到正伟耳中,“为了他们,我们也必须让一切好起来。”
正伟点点头,加大了油门。摩托车的引擎声打破了山间的宁静,朝着远方的黑暗驶去。他知道,前路布满荆棘,三族的追杀、血脉的枷锁、复兴的重任,都像大山压在肩上。但只要想到那个小院里的灯光,想到父母的笑容,想到妹妹手中的野花环,他就有了无穷的力量。
因为他的战斗,从来都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让田埂上的劳作能安稳,让石桌上的阅读能安心,让每一个像他家人一样的普通人,都能在阳光下,笑着生活。
这份亲情的重量,就是他披荆斩棘的铠甲,也是他永不言弃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