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辰推开心理评估室的门时，沈知夏已经站在单向玻璃前。
她没回头，手指轻轻敲了两下桌面。门在他身后“咔”地锁上。
灯光暗了下来，只留一盏台灯照着中间那张椅子。空气里有股熟悉的雪松味，但混进了别的东西——像是医院消毒水和火药残留的混合。
齐辰没有坐下。他靠墙站着，右手慢慢滑向后腰。匕首还在。刚才在孤儿院的事让他没法放松。那个女孩，那枚芯片，还有她说的“关键节点”。
他盯着沈知夏的背影。
“你让我来，就为了关灯？”
她转过身，手里甩出一叠文件，直接砸在桌上。最上面是几张股票凭证，A类优先股，持有人名字写着“沈明远”。
齐辰认得这名字。
天启集团早期核心成员，二十年前一场医疗事故后对外宣称自杀。
“你爸？”
“对。”她声音很稳，“我赌你三天内让天启退市。”
齐辰没动。
“理由？”
话音刚落，沈知夏突然抬手，一把扯开左肩衬衫。布料撕裂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一道旧伤横在锁骨下方，边缘不平整，像是子弹擦过又被人硬生生挖出来。
“他们说他是畏罪自杀。”她看着齐辰，“可他在录音里说‘对不起’，不是认罪。”
窗外警笛声由远及近，红蓝光扫过墙面。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拍进齐辰掌心。
“跑！”
齐辰低头看那U盘。黑色外壳，侧面有个小缺口，像是被什么咬过一口。
“这是什么？”
“他们在苏黎世银行的洗钱通道。”她收回手，整理了下衣领，“我不信系统，但我信你能毁了它。”
齐辰终于开口：“你怎么拿到的？”
“我查了我爸的遗物。”她走到桌边，拿起一支笔转了两圈，“他死前三个月，账户有笔异常转账。收款方是一家空壳公司，注册地在列支敦士登。我顺着查下去，发现所有资金最终都流向天启的海外子公司。”
“然后呢？”
“然后我假装配合他们的心理评估项目，拿到了内部权限。”她冷笑一声，“你以为我是来做顾问的？我是来挖坟的。”
齐辰握紧U盘。金属外壳硌着掌心。
“你不怕他们知道？”
“怕。”她点头，“所以我现在站在这儿，把证据交给你。”
警笛声更近了。
“他们已经在路上了。”她看了眼窗外，“刚才你进楼的时候，监控应该已经被截断。但他们迟早会发现U盘丢了。”
齐辰没问她为什么选现在动手。
他知道答案。
那个女孩脖子上的芯片，和他自己改过的基因序列，已经把所有人卷进同一个局。
沈知夏不是旁观者了。
她是棋手。
也是靶子。
“你爸到底做了什么？”
“他是基因项目的主理人。”她靠着桌子边缘坐下，“负责筛选和改造实验体。你们这批孩子，都是从孤儿院挑出来的。编号07系列，是他亲自定的方案。”
齐辰眼神一闪。
“包括我？”
“包括你。”她直视他，“但他后来发现问题。这些改造不只是提升能力，还在改性格。让人变得极端、冷酷、失去共情力。他想停，可上面不让。”
“所以他录了音？”
“不止录音。”她从夹层里抽出一张照片推过来，“他还留下了备份数据。藏在一个老式磁带机里，就在他办公室的墙洞里。”
照片上是一台老旧设备，型号早就停产。
“你去过？”
“去过。”她摇头，“晚了一步。门被撬了，机器没了。但我找到了这个。”
她指了指U盘。
“里面不只是洗钱记录，还有他最后三个月的日志。提到一个代号‘清道夫’的计划——专门处理失控的实验体。”
齐辰沉默。
他知道谁是第一个目标。
他自己。
“你为什么不报警？”
“报了。”她嘴角扬起一点弧度，“没人接。纪委三次约谈都被临时取消。我的导师第二天就调去了西北分院。这不是普通的贪腐案，是有人在系统里动了手脚。”
警笛声停在楼下。
脚步声响起，至少六个人，正在往这边走。
“你还有三十秒。”她说。
齐辰没动。
“你确定要押注在我身上？”
“我已经押了。”她站起来，直视他，“从你第一次走进心理评估室，我就知道你不正常。记忆太强，反应太快，情绪太稳。普通人经历那种事，早就崩溃了。”
“所以你是来监视我的？”
“开始是。”她承认，“后来我发现，你不是问题本身，而是钥匙。”
“什么钥匙？”
“打开真相的。”她靠近一步，“那天你在档案室看到的照片，实验室倒影里的那个人……不是幻觉。我也看到了。”
齐辰瞳孔微缩。
“什么时候？”
“三年前。”她低声说，“我在回放一段训练录像，突然发现背景里有个穿白大褂的男人，脸跟你一模一样。可那视频拍摄时间是1998年。”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
“你觉得我是谁？”
“我不知道。”她摇头，“但我知道你现在必须走。U盘里的资料需要特定解码器才能读取，密码是你母亲的名字拼音加出生年月。”
齐辰记下了。
“如果我失败了？”
“那就说明我们都错了。”她退后一步，“但至少我们试过。”
楼下传来喊话声：“里面的人听着，立刻开门接受检查！”
齐辰转身走向后门。
“你会后悔的。”他说。
“我已经后悔了二十年。”她站在原地没动，“后悔当年没早点查下去。这次我不想再等。”
他拉开门，走廊尽头是安全通道。
“沈知夏。”他停下，“如果你爸真是主谋，你帮我就是在背叛他。”
“我不是帮他。”她声音很轻，“我是清理他犯下的错。”
齐辰走了。
楼梯间漆黑，他贴着墙快速下行。战术背心内袋塞进了U盘，紧贴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