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等我。”她的声音依旧飘忽,听不出情绪。
我不再多问。干这行,奇怪的人和事见得多了。只要车费照付,去哪都行。
调转车头,朝着城郊的翠湖公墓方向驶去。
车里很安静,只有雨声、引擎声和雨刮器规律的摆动声。后座的女人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坐着,像一尊冰冷的红色雕塑。
空气中那股淡淡的水腥气,似乎越来越浓了。
开了大概二十多分钟,远离了城市的灯火,周围越来越黑,只有车灯切开雨幕,照亮前方湿漉漉的公路。距离公墓还有一段距离。
就在这时,后座的女人突然又开口了,声音依旧飘忽,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急切:
“师傅……麻烦前面……能靠边停一下吗?”
我依言减速,靠边停车。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路边是茂密的树林,在黑漆漆的雨夜里像一堵巨大的、沉默的墙。
“怎么了?”我回头问。
她抬起头。
雨水打湿的长发依旧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一个尖俏的、毫无血色的下巴和一张涂着鲜红唇膏的嘴。那嘴唇弯起一个极其僵硬、诡异的弧度,像是在笑,却又毫无笑意。
“我到了。”她说。
然后,她递过来一张钞票。
不是常见的纸币。那是一张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纸张泛黄的、上面印着古怪花纹和“冥通银行”字样的……冥币?面额是“拾万元”。
我看着那张冥币,又看看她那张隐藏在湿发后的、诡异的笑脸,心里叹了口气。得,又是这种。
我淡定地接过冥币,随手塞进驾驶座门板的储物格,和之前那些“外汇”放在一起:“现金八折,承惠八万。”
那女人似乎愣了一下,僵硬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然后,她没再说什么,推开车门,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车外的雨幕和黑暗中,甚至没有关上车门。
冰冷的雨水和风瞬间灌了进来。
我探身过去,想把车门拉上。
就在我的手碰到车门把手的瞬间,眼角的余光瞥见窗外,靠近树林的边缘。
那个红衣女人并没有走远。
她就站在几米外的黑暗中,面向着树林的方向。
而在她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模糊的、矮小的、穿着深色雨衣的身影。那身影似乎递给了她一个什么东西。
紧接着,那两个身影,如同被雨水冲刷掉的墨迹,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漆黑的树林深处。
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有冰冷的雨水,不断地灌进车里。
我关上车门,重新发动了车子。雨刮器再次开始工作,刮开一片清晰的视野。
储物格里,那张泛黄的“拾万元”冥币,静静地躺在零钱和收据之上。
翠湖公墓……有人等……中途下车……树林里的交接……
我皱紧了眉头。
这次遇到的,好像不完全是那种缺斤少两的“普通乘客”啊。
“黑旋风”在雨夜中继续前行,车灯如同两把孤寂的剑,劈开沉沉的黑暗。
日常的涟漪之下,似乎总有暗流在涌动。
而新的麻烦,就像这夜雨一样,总是悄然而至,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