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郁郁症(2 / 2)

这是个三人间,葛紫苏木木地靠在枕头上打着点滴,眼角还挂着干涸的泪痕,怔怔地望着窗外。

天色灰蒙,像是蒙了一层洗不净的纱,也像黑白电视机里的雪花屏,透着一股死气。

她闭了闭眼睛,再睁开,还是一样!

世界,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颜料,只剩下一片令人心悸的黑、白、灰。

色彩的缺失让她惶恐不安。

医生说她梦魇了。

梦!

多可怕的噩梦啊!

那个光怪陆离、血腥恐怖的梦境瞬间如潮水般涌回她的脑海。

姑爷爷肖一横在人民桥码头拿着他那把铜剑像疯了一样左砍右砍,左邻右舍都说他老人家得了疯病,还没有等到归家的年成叔叔一家,就突然捂住胸口直挺挺地倒下,脸憋成青紫……

兰凤婶婶二胎生了个儿子,被抓回来躺在结扎手术台上,再也没有下来。在肖三姑姑的撮合下,年成叔叔娶了方志勤,然后小燕就和圆圆一样失踪了,过了不久,那个二胎的儿子也掉进水缸里淹死了……

美芳姨在圆圆失踪以后就疯了,方志国娶了一个黑皮女人,生了一个儿子,美芳姨和那个女人打架,被那个恶女人一巴掌打进河里淹死了……

美芳姨的爸爸妈妈突发脑溢血暴毙,她的妹妹也离奇失踪……

爸爸去清理医院的粪坑,脚下一滑,跌了进去,那浓稠污秽的粪水没过他的头顶,他只挣扎了几下就没了声息……太爷爷太奶奶太伤心也跟着撒手人寰,姑奶奶也跟着去了……

整个南泽镇。

家家户户开始养蝎子,说是很好的一味中药,可以赚好多钱。

还有屋檐下都挂着奇怪的蝎子灯笼,那些毒蝎的尾针闪烁着不祥的光。

镇子上的人家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抱回家一尊奇怪的神像,面目模糊,手中握着一把巨大的黑白扇子。

人们对着它焚香叩拜,表情狂热而麻木。

然后,死亡就像瘟疫一样蔓延开来,今天这家,明天那户,死法千奇百怪,却都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邪性。

那些定海神针一样的爷爷奶奶几乎都死了个精光……

离婚也成了南泽镇的家常便饭,被离婚的女人大多也没有什么好结果……

再后来……她没有考上大学,被爷爷曾经救下来的人带离了这个绝望的小镇,去了京市。那个叫李穆山的老人慈眉善目,承诺会照顾她。

于是,她嫁给了他那个坐在轮椅上、清秀苍白却无法人道的孙子李木。

李木沉默寡言,眼神里总带着和她相似的惊惶。她以为那是同病相怜的伊始,却不知是更深地狱的入口。

那个夜晚,禽兽不如的大伯李长川,带着一身酒气踹开了他们的房门。他笑着,那笑容在金丝眼镜后面显得无比狰狞。他当着李木的面,死死捂住她的嘴,撕裂了她的衣裳。李木嘶吼着从轮椅上摔下来,像条离水的鱼一样徒劳地挣扎,额头磕出血,染红了昂贵的地毯。李长川的动作粗暴而熟练,仿佛演练过无数次。

最后,她和李木被捆着,送上了冰冷的祭台。那祭台巨大无比,刻画着无数扭曲的符文和各种虫子的图案。

周围还绑着几十个孩子,一个个粉雕玉琢,却都目光呆滞,像是被抽走了魂灵——据说,都是全国各地寻来的“好命格”的孩子。

李长川站在祭台中央,张开手臂,口中念念有词。

忽然,他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一个模糊的、更加庞大的黑影,狞笑着,缓缓从他天灵盖钻了出来。那黑影的手中,也握着一把巨大的、虚幻的扇子。

它发出叽里咕噜的怪异语言,而李长川那位年迈的、一直吃斋念佛的奶奶,竟也从阴影里走出,同样用那种语言与它谈笑风生,语气亲昵又谄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