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它真的倒了,岂不意味着几十年的格局即将崩塌?
怎么可能?
两人几乎同时想到一个令人不安的可能。
赵立春打断了儿子兴致勃勃的讲述:“够了,上去洗洗睡吧。”
赵公子正说得带劲,一脸愕然地望着父亲:“我话还没说完呢!”
赵立春眼神一沉:“叫你去就去。”
赵公子悻悻道:“老爷子,您也太务实了吧……行行行,我走,我走还不成吗!”
再不走,怕是要尝他那条心爱的野猪皮腰带的滋味了。
钱丰轻声问:“大人,这事怎么处理?”
赵立春语气坚决:“必须上报。”
“那孩子根本不知道这些话有多重。”
钱丰替赵瑞龙辩解:“大龙已经很不错了,咱们这些人里,算得上出类拔萃。”
赵立春摇头:“跟同伟比,差得太远。”
钱丰苦笑:“大人,您这可是拿同伟当尺子量所有人啊。”
“您说年轻一辈,还有谁能比祁同伟更锋芒毕露?”
赵立春揉了揉太阳穴,沉默片刻。
“……你说得对。”
钱丰认真分析:“大龙的生意还没真正走出去,眼界还不到火候。”
“再过两年,他自然明白这些情报的价值。”
赵立春冷冷道:“敌对势力从没放弃过对付我们。”
钱丰神情凝重:“是啊,从未停歇。”
“结合小祁同志的判断,北方联合工农业国如今陷入困境,表面看是想维持霸主地位,实则早已落入美方设下的圈套。”
“论军事力量,他们并不弱,甚至更强。
可把太多资源押在军备上,经济结构严重失衡……”
“最终拖垮了自己。”
“这个教训,我们必须引以为戒。”
赵立春缓缓道:“我们现在要沉住气,不主动搅局,也不轻易介入他国事务。”
“最该防的,是思想上的侵蚀。”
钱丰郑重点头:“您说得一点没错。”
赵立春深吸一口气:“《大国崛起》这本书,咱们各复印一份,立刻送往松江。”
“这种层级的事,不是我们能拍板的。”
“国家是否要行动,也轮不到我们做主。”
祁同伟提到的每一件事都牵动全局。
比如日耳曼之墙的倒塌,背后藏着巨大的外交转机。
事实上,东西汉斯与我国关系都不错。
就在今年,那位曾在华沙下跪的领导人刚访问过东大。
如今已知北方联合工农业国一步步走进美方布下的陷阱,东大的回旋余地其实非常大。
但话说回来,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即便他们是封疆重臣,也无权定夺这类关乎国运的大事,只能静候中央决断。
再如俾斯麦策略的设想,同样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祁同伟能不能复制当年冈本的奇迹,在北方联合工农业国的关键时刻狠狠切入一刀?
他们毫不怀疑他的能力。
可问题在于,祁同伟自己未必愿意出手。
他们虽有意请他布局,但前提仍要看中央是否首肯。
祁同伟一向谨守分寸,而这两位老同志,也始终坚持组织纪律。
钱丰请示:“大人,我们明天汇报?”
赵立春摇头:“不,今晚你就动身,亲自去一趟松江。”
钱丰又惊又喜:“现在就去?”
赵立春目光坚定:“这种事,耽误不得,越快越好。”
“我这就去请示,要是上面点头,你今晚就得动身,搭大龙的车走。”
钱丰语气诚恳:“感谢大人提携!”
赵立春拿起手机,长按某个号码:
“领导,我是立春,有件事向您汇报……”
片刻后,他转头对钱丰说:
“组织已经同意,你现在就出发。”
第二天,祁同伟的电话响了。
“西方正在设局对付北方联合工农业国,我们有没有机会从中捞一笔?”
祁同伟沉吟了一下,答道:
“机会是有,可这盘棋是阿美布的局,咱们顶多跟在后头喝口汤,大块肉吃不上。”
对方追问一句:“那你估摸着,能拿多少?”
祁同伟抓了抓后脑勺:“说实话,不多。
北方联合工农业国看着家底厚,但主要都在重工业上,那些东西想变现,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真难,总之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现在可不是跟阿美硬碰硬的时候,得藏得住、沉得住气。”
那边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回答,轻笑一声:“那你之前怎么还敢对隔壁狠狠下手?”
祁同伟解释道:“那情况不一样。”
“那时候那一击,省了我们好几年的追赶时间,先机一占,步步领先,必须落刀。”
“这次阿美冲着北方联合工农业国来,是要抽干他们的资金血脉,阵势摆得很大,志在必得。”对方若有所思,“这么说,北方联合工农业国是没救了?”
祁同伟立刻接话:“救他们做什么?他们垮了,反而给我们提了个醒。”
“得当作镜子照自己。”
对方笑了笑:“你放心,我们的出发点,始终是东大的利益。”
祁同伟心里一块石头落地。
如今东大和北方联合工农业国关系回暖,他最怕的就是中枢的老同志念旧情,想起三十年前那点帮扶往事动了恻隐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