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人,用饭了。”老狱卒将食盒放在桌上,不敢抬头,低声说道。
裴远立刻收敛动作,若无其事地站回凌云鹤身边。
凌云鹤目光扫过那简陋的食盒,又看向那老狱卒布满皱纹与老年斑的手,以及他微微颤抖的指尖。
“有劳了。”凌云鹤语气平和。
老狱卒喏喏连声,放下食盒便欲退走。
“老丈留步。”凌云鹤忽然开口。
老狱卒身体一僵,缓缓转过身,浑浊的眼睛里带着惶恐:“大……大人还有何吩咐?”
凌云鹤自袖中取出一小块碎银,并不多,却足以让这等底层胥吏心动。“天气渐寒,想劳烦老丈,晚些时候送一床厚实些的被褥来。”
老狱卒看着那银子,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最终还是飞快地接过,塞入怀中,低声道:“小人……小人尽力。”说完,不敢再多留,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房门再次被重重关上,落锁。
裴远疑惑地看向凌云鹤,以先生的性子,绝非贪图安逸之人。
凌云鹤却走到桌边,打开食盒。饭菜粗粝,并无异常。他拿起最上面那个馒头,手指在底部轻轻一捻,指尖竟沾上了一点极细微的、几不可察的黑色灰烬。
他凑到鼻尖,轻轻一嗅。
一股极其淡薄的、混合着硫磺与松脂的刺激性气味,若有若无。
是那特殊火油燃烧后残留的气息!这老狱卒的手上,或者他接触过的东西上,沾着这个!
凌云鹤眼中骤然闪过一道锐芒。他不动声色地将馒头放下,对裴远低声道:“看来,这府衙大牢之外,已然风起云涌了。连这送饭的老卒,身上都沾了‘鬼漕’的痕迹。”
裴远闻言,神色一凛。
凌云鹤走到窗边,再次望向那被窗棂分割的天空。乌云不知何时已然聚拢,天色愈发阴沉。
“山雨欲来风满楼……”他轻声自语,“这铁窗,困不住真相,更困不住……欲破笼而出的龙。”
他负手而立,背影在昏暗中显得挺拔而孤峭。囚禁,有时并非绝境,而是风暴眼中,那片刻的、足以洞察全局的宁静。他在等待,等待裴远的消息传出,等待外面的风雷激荡,也等待……那破局的最佳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