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上并非文字,而是用某种特制的、遇水亦不易完全化开的墨料,绘制着数个奇异的符号!这些符号扭曲盘绕,结构古怪,透着一种非人的、令人不适的邪异感。而其中两个相对完整的符号,赫然与之前曹敬癸密信中破译出的几个关键暗码,以及西山帛书上那些古老标记,有着惊人的神似!
这绝非巧合!这张看似不起眼的废纸,极可能也是“烛龙”用以传递信息的密信载体之一!那个行为鬼祟的小太监,是在丢弃未能成功传递或已阅读过的密信!
无心之得,竟在此刻,撕开了厚重迷雾的一角!
裴远的心脏狂跳起来,他立刻意识到此事关系重大。他强抑激动,仔细审视着这张纸。符号的数量不多,且因晕染难以完全辨认,但其中蕴含的信息,或许至关重要。那小太监丢弃此物,是例行清理,还是遇到了什么紧急情况?他的上线是谁?这密信原本要传递给谁?
他不敢怠慢,立刻以最紧急的暗号,设法将消息传递给了凌云鹤。
当凌云鹤在寓所密室中,看到裴远连夜冒雨送来、经过特殊处理尽量保持原样的符号纸片时,一向沉静如水的脸上,也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与……一丝锐利的光芒。
“果然……他们还在活动,而且,就在宫墙之内!”凌云鹤指尖拂过那冰凉的纸面,感受着上面残留的、属于“烛龙”的诡异气息。“这小太监,是一条线,一条可能直通‘烛龙’宫内网络的线!”
“先生,我们接下来该如何?是否立刻暗中缉拿那小太监?”裴远语气急促。
“不,绝不能动他。”凌云鹤果断摇头,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现在动他,等于告诉‘烛龙’,我们已经注意到了这条线,他们立刻就会切断联系,使我们前功尽弃。我们要放长线,钓大鱼。”
他沉吟片刻,快速吩咐道:“裴远,你立刻回去,动用你最信得过的、绝对与东西两厂没有瓜葛的耳目,给我死死盯住那个小太监!但切记,只可远观,不可靠近,更不可惊扰。我要知道他日常做什么,与哪些人接触,尤其是固定的、异常的接触模式。他就像一只探路的工蚁,我们要通过他,找到蚁穴的入口!”
“明白!”裴远重重点头,眼中燃起斗志。沉寂多日,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着力追查的方向。
“还有,”凌云鹤补充道,语气森然,“此事你知我知,绝不可让第三个人知晓,尤其是东西两厂。尚铭若知道,必会蛮干打草惊蛇;汪直若知道,态度难测,恐生变数。这是我们自己的棋,必须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裴远领命,如同暗夜中的猎豹,悄无声息地再次融入雨幕之中。
凌云鹤独自留在密室,再次拿起那张符号纸片,对着烛火细细观看。晕染的墨迹,如同扭曲的阴影,在他深邃的眼中跳动。
无心之得,往往预示着关键的转折。这个小太监的出现,这张被遗弃的密信,仿佛是黑暗迷宫中出现的一缕微光。虽然前路依旧凶险莫测,但至少,他们不再是漫无目的地摸索了。猎手,已经悄然锁定了猎物的踪迹。接下来,就是比拼耐心与智慧的时候了。这深宫魇影,或许很快就能看到其下隐藏的真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