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信领命,如鬼魅般消失在夜色中。
裴远独自坐在值房内,桌上是那枚蜡丸和曹敬癸的腰牌。他摩挲着蜡丸光滑的表面,脑海中反复回放着废院中的每一个细节:曹敬癸的矫健身手、那混杂着江湖与大内影子的诡异招式、他临死前怨毒的眼神和那句“万物皆虚”的谶语、以及这枚看似普通却可能至关重要的蜡丸。
“西山,雾散……”他低声念着那张纸条上的字。若这蜡丸内是更具体的信息,或许就能解开这迷雾。但一切,还需等凌云鹤到来。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凌云鹤披着深色斗篷,带着一身夜露的寒气,推门而入。他脸色略显疲惫,但眼神依旧清明锐利,直接看向裴远:“情况如何?”
裴远起身,将蜡丸和腰牌推到他面前,沉声道:“曹敬癸死了,服毒自尽,与皇陵死士手段一致。这是从他身上搜出的腰牌,以及他临死前拼死塞回暗格的蜡丸。暗格中原本的纸条,写着‘西山,雾散’四字。”他简要将埋伏、搏斗、曹敬癸自尽的过程叙述了一遍。
凌云鹤静静听着,目光扫过腰牌,最终落在那枚蜡丸上。他拿起蜡丸,并未立即打开,而是凑近灯下,仔细观察蜡封的纹路和质地,又轻轻摇晃,侧耳倾听。
“蜡质细腻,封口老练,非急就章。”凌云鹤缓缓道,“内有微声,似是卷起的纸帛。”他取出一柄小巧的银刀,在灯火上烤了烤,然后极其小心地沿着蜡丸的接缝处缓缓切入。蜡壳均匀裂开,露出里面被紧紧卷起、用细丝捆扎的一小卷薄绢。
凌云鹤用镊子轻轻夹起薄绢,解开丝线,在桌面上缓缓铺开。薄绢不过巴掌大小,上面却以极其精细的笔触,绘着一幅简易的山势地形图,图中标有一处亭台,旁边注着两个小字:“待雾”。图的角落,还有一个淡淡的、几乎与绢色融为一体的印记——那熟悉的、微小的烛龙纹样!
“西山待雾……”凌云鹤瞳孔微缩,“这与万贵妃所赠《西山雾霭图》,以及这‘西山,雾散’的纸条,竟是环环相扣!”
裴远凑近观看,眉头紧锁:“这图所指,就是西山那处亭台?曹敬癸传递此物,是给谁?‘烛龙’下一步的行动地点?”
凌云鹤指尖轻点那烛龙印记,语气沉凝:“曹敬癸不过一司正太监,竟能持有此等密图。他所传递的对象,身份定然更高。这‘待雾’,是等待雾气消散之时行动,还是必须在特定的雾散时分?这图,是行动指令,还是……定位之图?”
他抬起头,看向窗外依旧沉沉的夜色:“曹敬癸这条线是断了,但他用命换来的这些线索,却将我们引向了西山。裴兄,这宫闱深处的阴影,似乎正在向宫外蔓延。”
裴远握紧了拳:“我立刻安排人手,暗中封锁西山那片区域,尤其是这图上所标之地。”
“不可。”凌云鹤摇头,“动静太大,必打草惊蛇。曹敬癸刚死,‘烛龙’定然警觉。我们需外松内紧,明面上此案已了,暗地里……或许,该我亲自去西山走一遭了。”
值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两人凝重的面容。曹敬癸伏诛,却揭开了一个更大的谜团。西山之雾,似乎笼罩着更深的阴谋。宫心案,远未到水落石出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