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凿!其在济南老家的宅邸早已变卖,邻里皆知其投奔远亲去了南方。暗桩费了些手段,才从襄阳府一家车马行旧记录中,查到约三年前,曾有一批山东来的客人,雇佣车辆前往襄王府附近的一处庄园,为首者姓名虽用的是化名,但形貌特征与曹定边极为吻合!”
“那曹敬癸呢?”凌云鹤追问,心跳不由加快。
“曹敬癸,原籍亦是山东济南府!”裴远语速加快,“入宫档案记载,其家道中落,幼年净身入宫。暗桩查访其济南祖籍之地,费尽周折,找到几位年迈乡绅依稀记得,曹家早年确有一幼子送入宫中,其长房曾有一孙辈,年少从军,据说后来还在京中当了官,名字……似乎就叫‘定边’!曹敬癸与曹定边,极有可能是叔侄关系!”
叔侄!血亲!
所有线索在这一刻仿佛骤然收束!曹定边,受赐锦缎的军官,投靠襄王;曹敬癸,其在宫中的血亲叔父,位居尚寝局司正之职!二人完全符合“与名单军官关系密切”、“身在宫中”、“地位关键”的所有条件!
那缕捻金丝线,极可能是曹定边赠予或遗落,被曹敬癸所得,或在联系中沾染!曹敬癸利用职务之便,洞察宫廷动静,勾结太医院或尚食局内应获取致幻之物,调动利用赵全,配合外部死士(可能部分就来自其侄曹定边投靠的襄王势力,但实际被“烛龙”操控),策划实施了冷宫惊变!
逻辑链条瞬间变得清晰无比!
“曹敬癸……”凌云鹤缓缓念出这个名字,眼中寒芒大盛。这个平日低调,掌管着帝王燕寝灯烛的司正太监,那张看似恭顺老实的面孔之下,竟隐藏着如此恶毒的心肠和惊人的能量!
“大人,是否立刻禀明陛下,拿人?”裴远急声道,证据链虽非铁证如山,但已足够引发雷霆行动。
“不可!”凌云鹤断然否决,头脑异常清醒,“曹敬癸若真是‘烛龙’安插宫中的‘傀儡师’,其必然狡兔三窟,且有同党。我等如今只是推测,并无直接证据证明其与死士、与赵全之死、与致幻香料有直接关联。贸然动手,若其矢口否认,或推出替死鬼,反而打草惊蛇,让其背后‘烛龙’组织彻底隐匿起来!”
他踱步片刻,迅速做出决断:“曹敬癸这条线,必须牢牢盯死,但绝不能惊动。裴远,你立刻选派最精干的暗哨,十二时辰不间断监视曹敬癸的一举一动,记录其所有接触之人、所到之处、所言所行!尤其是他与宫外、与太医院、尚食局的任何联系!”
“是!”
“此外,”凌云鹤目光幽深,“你亲自去一趟北镇抚司,寻你那位相熟的旗官,以私人名义,设法弄到那几处与曹敬癸远亲有关的宅邸的详细情报,特别是近期出入人员的记录。但要绝对隐秘,万不可动用官方文书。”
“明白!”裴远领命,迟疑一下又道,“那太医院和尚食局……”
“我自有计较。”凌云鹤眼神微眯,“此事,或许需请一位‘朋友’相助。”
裴远不再多问,抱拳一礼,再次匆匆离去。
书房内,凌云鹤独自沉吟。曹敬癸的浮现,意味着斗争进入了最危险的阶段——直指核心边缘。接下来每一步,都需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他走到书案前,提笔蘸墨,在一张素笺上迅速写下几行字,笔迹瘦硬峻急。写罢,他取出一个不起眼的小巧铜管,将纸条卷入封好。
他需要一个人的帮助。一个精通药石香料,且绝对可靠的人。一个……不属于朝廷,却曾欠下他一份人情的人。
“暗香迷踪,毒牙隐现。”他望着窗外依旧沉沉的夜色,低声自语,“曹敬癸,便让凌某看看,你这‘烛龙’傀儡,还能隐藏多久。”
他轻轻吹熄了大部分灯盏,只留一盏孤灯,在黑暗中散发出微弱却坚定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