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闱案结,风波暂息。虽帝王心术将更深层的暗流强行压下,然表面上的功过赏罚仍需依循礼制。万贵妃嫌疑得洗,重获圣心,虽经此一吓,气焰稍敛,但其跋扈本性难移,对助她脱困之人,自是少不了一番彰显其权势与“恩典”的举动。
结案后第五日,一队身着簇新宫装、气派非凡的太监宫女,捧着大大小小琳琅满目的礼盒,招摇过市,径直来到了凌云鹤暂居的官邸门前。为首的是一位面皮白净、神态倨傲的中年太监,乃是万贵妃宫中的掌事太监之一,刘瑾。
“凌大人可在?贵妃娘娘念大人查案辛劳,洗刷冤屈,特赐下厚礼,以表谢意!”刘瑾尖细的嗓音拖着长调,在门前响起,引得左邻右舍纷纷侧目。
凌云鹤闻报,整衣出迎。他对万贵妃并无好感,深知其为人,然宫闱礼数不可废。
“有劳公公了。”凌云鹤神色平淡,拱手施礼。
刘瑾上下打量了凌云鹤一番,脸上堆起程式化的笑容,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凌大人客气了。娘娘说了,此次若非大人明察秋毫,她怕是还要蒙受不白之冤。这些许薄礼,不成敬意,还望大人笑纳。”说罢,一挥手,身后的宫人鱼贯而入,将礼盒一一摆放在厅堂之中。
礼单由一名小太监高声唱出,声音响亮,似是故意要让周遭都听见:
“贵妃娘娘赏——黄金五百两!东珠一百颗!蜀锦五十匹!苏绣屏风一架!紫檀木嵌螺钿如意一柄!贡茶龙井、碧螺春各二十斤!……”
赏赐之丰厚,远超寻常,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古玩珍奇,应有尽有,极尽奢靡,充分彰显了万贵妃的受宠程度与毫不掩饰的炫耀之意。
凌云鹤面无表情地听着,心中并无半分欣喜,反而觉得这些黄白之物甚是扎眼。他依礼谢恩:“臣,谢贵妃娘娘厚赏。此乃臣分内之事,不敢居功。”
刘瑾笑了笑,似乎对凌云鹤的平静有些意外,随即又从身后一名小太监手中,亲自接过一个细长的、用明黄锦缎包裹的紫檀木画匣,态度显得郑重了几分。
“凌大人,娘娘还有一份私赏。”刘瑾将画匣递上,声音压低了些,却依旧带着那份固有的倨傲,“此乃娘娘珍藏的唐代王维《雪溪图》摹本,娘娘言道,知凌大人乃风雅之士,非俗物可打动,此画赠予大人,或可添大人书房清趣。”
王维画作摹本?凌云鹤心中微动。万贵妃竟会赠画?这倒是出乎意料。他双手接过,只觉画匣入手沉实,木质温润,显然并非俗物。
“请公公回禀娘娘,臣感激不尽。娘娘厚爱,臣愧不敢当。”凌云鹤言辞依旧谨慎。
刘瑾似乎完成了任务,脸上的笑容真切了几分:“咱家一定把话带到。娘娘还让咱家带句话,”他凑近半步,声音更低,“娘娘说,宫中日子长,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强。凌大人是聪明人,日后若有何难处,或可互通声气。”
这话已是赤裸裸的拉拢。凌云鹤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多谢娘娘抬爱。臣只知效忠陛下,为朝廷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