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藩王影现
废殿深处的厮杀声渐次平息,唯余火焰噼啪燃烧、伤者痛苦呻吟以及禁军士卒清理战场、收缴兵刃的金属碰撞声在夜风中回荡。血腥与硝烟的气味混杂着古老宫殿的腐朽尘埃,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诡异气息。
那名被裴远生擒的死士头目被两名魁梧禁军粗暴地拖拽着,扔进一间刚刚被清理出来、相对完整的偏殿。殿内蛛网密布,尘土飞扬,仅靠两支插在墙缝的火把照明,光影摇曳,将人影拉得扭曲晃动,如同地狱幻景。
凌云鹤已闻讯赶至,他衣袍下摆沾染了些许夜露与尘土,面色沉静如水,唯有眼底深处燃烧着迫人的锐光。裴远侍立一旁,虽经恶战,身形依旧挺拔如松,只是玄色劲装上深色的血渍和细微的破损昭示着方才的凶险。
那头目被强迫跪在地上,断指处草草包扎的布条已被鲜血浸透,但他竟硬气得很,虽因穴道被制、脸色惨白如纸,却依旧昂着头,目光桀骜凶狠地瞪着凌云鹤与裴远,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要杀便杀!休想从爷爷口中掏出半个字!”声音嘶哑,却带着亡命之徒的凶悍。
凌云鹤并不动怒,缓缓踱步上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目光如冰冷的刀锋刮过其面容每一寸:“倒是条硬汉。可惜,一身好武艺,却甘为逆贼鹰犬,行此祸乱宫闱、谋刺皇裔的诛九族之罪。”
那头目狞笑:“成王败寇,何须多言!尔等朝廷鹰犬,也配谈忠义?”
“哦?”凌云鹤微微挑眉,“却不知你所效忠的,是哪一位‘王’?又是哪一家的‘寇’?”
头目冷哼一声,扭过头去,闭口不言。
凌云鹤也不急,从袖中取出一物,正是那枚自染坊火炉灰烬中拾得的、刻有诡异纹路的金属残片,将其悬于头目眼前:“此物,你可知来源?”
头目目光扫过那残片,瞳孔几不可察地微微一缩,随即又恢复凶狠,嗤道:“不知!”
“那此物呢?”凌云鹤又取出一小块暗红色粗麻布碎片,正是与诅咒人偶同源的布料,“顺昌染坊地下,军械整备,磷粉毒箭,还有那欲置万贵妃与皇子于死地的诅咒邪术……皆出自尔等之手吧?”
头目脸色微变,嘴唇紧闭,额角青筋却微微跳动。
“尔等潜伏宫中,装神弄鬼,投毒暗杀,所图无非是搅乱朝纲,令陛下心神不宁,边防空虚。”凌云鹤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敲击在对方心理防线上,“届时,北地某位‘大王’,便可趁虚而入,是也不是?!”
“你……”头目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骇,虽瞬间压下,却已被凌云鹤精准捕捉!
“本官已查知,尔等乃襄王府旧部!”凌云鹤骤然厉喝,声如雷霆,“襄王朱瞻墡!可是尔等之主使?!他欲谋反否?!”
这一声喝问,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头目本就紧绷的神经上!他浑身剧震,脸上血色霎时褪尽,那强行维持的凶狠姿态终于崩溃,脱口吼道:“休得污蔑王爷!王爷忠心体国,岂会行此……行此……”
话一出口,他便知失言,猛地顿住,脸色灰败,眼中尽是懊悔与绝望。
偏殿内一片死寂,火把燃烧的噼啪声格外清晰。凌云鹤与裴远交换了一个眼神——果然是他!
“忠心体国?”凌云鹤冷笑,步步紧逼,“好一个‘忠心体国’!派遣尔等死士潜入禁宫,私藏军械,诅咒贵妃,毒害皇子,这便是襄王爷的‘忠心’?尔等行动败露,可知襄王会如何对待尔等这些弃子?只怕尔等家小,早已在其掌控之中,生死不过他人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