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铭笑容一僵:“先生这是何意?”
“如意暴毙时,有人见东厂档头在慎刑司外出现。”凌云鹤语气平淡,“恰巧宫中丢失一罐蜜渍梅子——正是公公最爱的零嘴。”
四周空气骤然凝滞。番子们手按刀柄,裴远悄然移步护在凌云鹤身侧。尚铭脸上皱纹抽搐着,忽然嗤笑:“先生果然眼利。”从袖中又摸出颗梅子扔进嘴,“咱家昨夜确实去过慎刑司,却是奉贵妃口谕询问如意同党下落。”
帐中忽然传来茶盏重放之声。万贵妃冷语:“尚铭,多嘴了。”
凌云鹤却趁势后退半步,鞋跟“无意”撞开廊下陶瓮。瓮中灰烬洒出,他俯身搀扶时指尖一捻,灰烬中竟有未燃尽的暗红色香料块。迅速藏入袖中,抬头正对上尚铭阴鸷的目光。
“先生当心脚下,”尚铭皮笑肉不笑,“这宫里处处是坎,摔着就不好了。”
恰时狂风骤起,吹得廊下铜马铃急响。一片混乱中,裴远忽然拉过凌云鹤衣袖,以唇语道:“梁上有线香灼痕。”顺势将某物塞入他掌心——竟是半截极细的银丝,两端带着焦黑。
回程时天色已沉。凌云鹤在马车中展开掌心:银丝韧如牛筋,显是机关所用;暗红香块嗅之辛辣,混着奇异甜香。
“永寿宫东北角确有蹊跷。”裴远驱马靠近车窗,“梁上灼痕新旧交错,最旧的不出半月。且贵妃榻边地砖有轻微挪动痕迹,
凌云鹤将银丝缠在指间:“尚铭故意用梅子引开注意,万贵妃则急着赶我们走——他们都在掩饰某个秘密。”碾碎香块,“此物名唤‘赤相思’,南洋贡品,点燃后令人心神涣散。但...”
他忽然顿住。车外掠过一队西厂番子,押着的竟是清晨永寿宫守门太监。那太监看见他们,嘴唇无声翕动,似在说“井”字。
裴远握紧缰绳:“要跟吗?”
“不必。”凌云鹤放下车帘,“有人盼着我们追查,有人盼着我们止步。且看这盘棋,究竟有几双手在落子。”
马车驶过宫巷,黄昏细雨悄然落下,将车轮印迹冲刷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