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医吏凑近看了半晌,皱起眉头,茫然摇头:“这……下官亦是不解。药材残渣通常废弃,岂有单独记录并交付之用?且‘安神散’中亦无需用及朱砂这等重镇安神之药……此记录着实古怪。”
凌云鹤心中却如明镜般雪亮!永昌仓!正是那“永昌货栈”的前身或关联之所!“残渣”柒两!梦萝花封存是三斤七两,若提取其精华后,剩余药渣,重量约莫正是此数!而朱砂,正是炼制“极乐散”所需的一味重要辅料!
李俨当年,竟是以防疫为名,勾结太医院内部之人,用“残渣”之名,偷偷将封存的“梦萝花”药渣及相关辅料提走!而后通过“永昌货栈”这条暗线,炼制成了“极乐散”!
好一个偷梁换柱,瞒天过海!
“当年经手此项记录及提取药材的,是何人?”凌云鹤强压心绪,沉声问道。
老医吏努力回忆着:“成化九年……那时掌管药库调拨记录的,似是……似是副院判周诚周大人。然周大人已于三年前告老还乡了。”
“周诚……”凌云鹤默记下这个名字,“他的籍贯何处?可还有族人弟子在太医院?”
“周大人乃是直隶保定府人士。其有一侄儿,如今仍在太医院任医士,名叫周铭。”
“多谢老先生。”凌云鹤将账册归还,又额外给了些银钱,“今日之事,还望守口如瓶。”
老医吏连连点头,不敢多言。
离开太医院,时已过午。秋风萧瑟,吹得凌云鹤青衫猎猎作响。他立于街口,目光冰冷。
药源之线,至此已清晰大半。李俨、周诚、永昌货栈,借黄河防疫之机,窃取禁药,私炼毒散,输送给那神秘的“影堂”。而李俨之死,或许正因他在这条毒链中,已从参与者变成了潜在的泄密者,或是失去了利用价值。
下一步,便是找到那已告老的周诚,或是从其侄儿周铭处打开缺口!
他正欲动身,忽见一骑快马疾驰而来,马上正是裴远麾下一名缇骑,面色焦急,见到凌云鹤,翻身下马,急声道:“先生!裴大人命属下速寻先生!我们在调查赵莽旧部时,于西市一家胡商酒肆中,发现一名形迹可疑之人,疑似与当年劫囚案有关!裴大人已带人暗中监视,请先生速去定夺!”
凌云鹤目光一凛!军籍一线,亦有突破!
双线并进,竟于此刻同时指向了西域胡商!
“带路!”他毫不迟疑,翻身上了那缇骑带来的另一匹快马。
马蹄声急,踏碎京师午后的喧嚣,直向西市而去。药毒与军械,两条线索似毒蛇般蜿蜒交织,最终汇聚的方向,愈发清晰——那来自西域的神秘阴影,正张开巨口,吞噬着帝国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