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在根须上的苍白锁链无声地松开、滑落,如同活蛇般缩回那白衣人的腕间,消失不见。
幼苗失去了拖拽力,沉重地砸在冰冷粗糙的骨桥桥面上,发出枯木般的闷响。残留的根须无力地瘫软开来,依旧紧紧缠绕着冰棺。棺身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黑色的、散发着浓郁死寂气息的冰霜,那是穿越风暴带时沾染的归墟能量沉淀,正不断地侵蚀着棺壁的幽蓝材质和上面的符阵光芒。
任天齐的意识涣散,只剩下本能的警惕,死死“盯”着那个白衣背影。
那人终于缓缓转过身。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极其年轻、甚至可以说带着几分少年气的脸庞。肤色是那种久不见天日的、近乎透明的苍白,五官清秀,眉眼间却带着一种与外表年龄绝不相符的、万古死水般的沉寂。仿佛一切的喜怒哀乐,早已在无尽时光中被彻底磨灭。
他的眼神……没有焦点。并非盲人的空洞,而是一种洞彻了太多、以至于对眼前一切都漠不关心的虚无。只是那样平淡地“扫”过砸在桥面的幼苗和冰棺,如同看一块石头,一根枯草。
没有敌意,没有好奇,没有救助者的温和,也没有冷漠,只是一种纯粹的、彻底的无谓。
他微微偏头,似乎侧耳倾听了一下光晕外风暴的嘶嚎,又像是在感应着什么。几息之后,那毫无血色的、线条单薄的嘴唇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吐出两个字。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能穿透风暴噪音的质感,直接落入任天齐的意识:
“执念倒深。”
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是赞叹还是嘲讽,更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地上的幼苗与冰棺,重新转过身,面向骨桥延伸向风暴深处的黑暗,恢复了之前那种沉寂的姿态,仿佛化作了桥头另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唯有那身白衣,在淡白光晕和身后无尽黑暗的映衬下,显出一种诡异的孤独与神秘。
他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归墟边缘的绝地?为何出手相救?又为何是这般反应?
无数的疑问盘旋,却得不到任何解答。
幼苗瘫在冰冷的骨桥上,只能感受到根须传来的、被桥面寒气不断侵蚀的刺痛,以及冰棺内部,那被厚重死寂冰霜覆盖下,几乎微不可察的、却依旧顽强存在的微弱心跳。
暂时的安全之地,却比任何绝境更让人感到莫测与不安。
这座桥,通向哪里?这个白衣少年,又是何种存在?
归墟之眼的边缘,只有骨桥、白衣、以及无尽的死寂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