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碾过最后一段颠簸的土路,终于在一片无垠的纯白世界前停了下来。极致的寒冷如同有生命的实体,瞬间穿透车体,攫住了每一个人。窗外不再是蔚蓝的海与黑色的崖,而是连绵起伏、仿佛连接着天穹的雪白山脉,空气稀薄而清冽,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刀割般的寒意,以及一种万物冻结后的纯粹气息。
当科考队员们裹紧厚重的防寒服,笨拙地陆续下车时,队伍中多了一位新的成员。她看起来约莫四十岁年纪,穿着一件合身的白色羽绒服(内部),外面套着之前陈队长给的、略显宽大的红色科考队冲锋衣,戴着医用口罩和护目镜,浅棕色的头发利落地束在脑后,露出的脸颊上带着几许刻意模拟的、符合长期高原生活特征的红晕。她手中提着一个标准的急救医药箱,里面除了常规药品和器械,底层静静躺着那张折叠好的换皮者人皮探测器。
“各位,再介绍一下,”陈队长搓着冻得发僵的手,呵出的白气瞬间凝成冰霜,“这位是白砚,白医生,接下来担任我们的随队医生。大家有任何身体不适,特别是高原反应,一定要及时向白医生报告!”
队员们纷纷点头,对此并无异议。在来的路上,这位“白医生”已经娴熟地处理过一名队员因颠簸造成的擦伤,清创、上药、包扎,动作流畅精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业性,轻易赢得了大家的初步信任。
「面」——此刻已是随队医生「白砚」——微微颔首,目光却已越过众人,投向了那片巍峨耸立、被称为“圣山”的雪白峰峦。意识深处的感知网络如同精准的雷达,悄无声息地扫描着这片陌生的领域。
「维度审判」环境扫描:
【目标区域:雪域圣山。检测到高强度、持续性低温能量场,与星球自转轴极地能量共鸣。异常信号源锁定:圣山主峰深处,约海拔5500米区域。能量特征:冰原支配者(幼体),处于低耗能潜伏期。关联生命体:雪灵族(能量签名与圣山环境高度融合),聚居地位于东南方向约3公里处。】
信息在瞬间处理完毕。她转向正在研究地图、眉头紧锁的陈队长,用清晰平稳的嗓音建议道:“陈队,看前面的积雪深度和地形,没有熟悉环境的本地向导,我们很容易迷路,甚至遭遇雪崩风险。我建议,最好能联系上当地的居民,比如资料里提到的雪灵族。”
陈队长抬起头,看了看眼前错综复杂的冰川地貌和深不可测的积雪,沉重地点了点头:“白医生说得对,安全第一。”
或许是巧合,又或许是某种冥冥中的引导。科考队沿着依稀可辨的路径前行了不到半日,在一处背风的冰谷入口,遇到了一个身影。那是一个穿着厚实白色兽皮裙、年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乌黑的长发编成无数细辫,脸颊带着高原人特有的红晕,一双眼睛清澈得如同雪山融化的湖水。她背着一个用某种坚韧藤条编织的背篓,里面装着些新鲜的、挂着冰霜的草药。
“你们,是外面来的考察队吗?”少女的声音清脆,带着雪山独特的空灵回响,“我叫阿雪,族长让我来接你们。最近圣山不太平,有‘冰怪’出没,陌生人很容易出事。”
“冰怪?”「白砚」适时开口,语气带着医生特有的探究意味,“能具体描述一下吗?是什么样的东西?”
阿雪皱了皱小巧的鼻子,心有余悸地说:“就是……像会自己移动的大冰坨子,没有固定的形状,碰到哪里,哪里的草啊,石头啊,瞬间就会冻住,裂开!连最耐寒的雪绒花靠近它都会枯萎!”
「白砚」内心快速分析: “能量外泄,导致局部绝对零度场形成,生命结构被瞬间破坏……符合冰原支配者幼体能量逸散的特征。”
在阿雪的引领下,科考队来到了雪灵族的聚居地——一片依托着巨大冰壁开凿出的、充满智慧的洞穴居所。夜晚,室外寒风呼啸,冰洞内却因中央燃烧的、某种耐寒植物根茎制成的炭火而显得相对温暖。阿雪热情地用一把造型古朴的冰壶,为「白砚」煮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草药茶。
“白医生,喝点冰绒花茶,能抵御寒气,让身子从里面暖起来。”阿雪递过来的茶碗,竟也是用不化的寒冰雕琢而成,触手冰凉,但喝下去的茶汤却带着一股奇异的暖流,缓缓渗透四肢百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