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吉尔的脸色变得比病房的墙壁还白,他调出监控画面,屏幕上的景象瞬间将诡异氛围拉满: 东京的一家医院里,病床上的躯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老化,皮肤像晒干的纸一样褶皱,头发从黑变白,最后化作一堆灰白色的粉末,只留下枕边的手表——指针永远停在9时整,表盖上还沾着婴儿的奶渍,却没人知道这奶渍是谁的; 纽约的一间公寓里,一个孩子的躯体正在父母面前虚化,像被风吹散的雾,母亲伸手去抱,却只抓住一把空气,孩子的玩具车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母亲却茫然地看着玩具车,嘴里念叨着“这是谁的?我家怎么会有这个?”; 阿卡姆镇的一栋房子里,莉莉的母亲正坐在客厅看电视,茶几上放着莉莉的铁皮青蛙,青蛙的发条还能转动,却没人知道该给谁玩。当安吉尔的队员问起“莉莉”时,她皱着眉摇头,眼神里满是困惑:“莉莉?我不认识…我一直一个人住啊…” 塞拉的指尖冰凉,他想起莉莉在幻梦境里哭着要妈妈的样子,想起她意识茧破碎时的光雾,想起她留在茶几上的铁皮青蛙——她的母亲,竟然连她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更诡异的是…记忆篡改…”狄雷特推着轮椅进来,他的腿还没恢复,只能靠轮椅移动。他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屏幕上是全球户籍系统的截图,“1.2亿迷失者的所有记录…全没了。” 狄雷特输入莉莉的身份证号,系统显示“无此记录”;调出她的家庭档案,档案里只有父母的信息,孩子那栏是空白的,连一丝痕迹都没有;他打开莉莉学校的学籍系统,之前存在的照片、成绩、出勤记录,全都变成了空白页,像是从未有过这个学生。
“我们去了莉莉的学校。”狄雷特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恐惧,“她的班主任说,从来没教过叫莉莉的学生;她的同学看着毕业照,说‘这照片怎么少了个人?’,却想不起少的是谁;甚至连她画的画,贴在教室后面的,都变成了空白纸,只留下画框。” 塞拉突然想起面包店的汤姆。他挣扎着让安吉尔扶他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向电梯——他要去看看,那个曾被时间残片影响的面包师,是否还记得幻梦境,是否还记得自己是谁。
面包店的门开着,里面飘着烤面包的香气,却透着说不出的空洞。柜台后的男人正在揉面,动作熟练,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和之前的汤姆一模一样。可当塞拉喊出“汤姆”时,男人的动作顿了顿,茫然地看着他:“先生,您认错人了吧?我叫约翰,在这儿开了十年面包店了,从没叫过汤姆。”
塞拉指着他手腕上的疤痕——那是汤姆在幻梦境里被混沌残响擦伤的痕迹。男人摸了摸疤痕,皱着眉说:“这疤痕?我天生就有啊,怎么了?”他转身拿出一个账本,“你看,我的账本里,从来没有‘汤姆’这个名字,只有约翰。” 账本上的字迹工整,每一页都写着“约翰”,日期从十年前开始,没有任何间断。可塞拉清楚地记得,汤姆说过,他是三年前才接手这家面包店的。
走出面包店,街对面的玩具店门口站着一个女人,她手里拿着一个布娃娃,眼神空洞地看着橱窗。布娃娃的裙子是淡蓝色的,和幻梦境里那个迷失小女孩的裙子一模一样。 “她是感知者。”安吉尔低声说,“我们发现,约0.3%的非锚点者,会有‘记忆空缺’感。他们不知道少了谁,却总觉得少了什么。”
塞拉走过去,看着女人手里的布娃娃:“您觉得这个布娃娃…眼熟吗?” 女人抬头看他,眼神里的困惑像潮水一样涌来:“我不知道…就是觉得该买它。家里的衣柜里,好像有个位置,专门放这种布娃娃,可我打开看,什么都没有。”她顿了顿,声音带着颤抖,“还有…我总觉得,我去过一个紫色的天空,那里有很多光在飘,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那是哪里。”
这就是感知者。他们没有锚点者的完整记忆,却能捕捉到幻梦境的碎片,能感觉到现实的违和。塞拉看着女人抱着布娃娃离开的背影,突然觉得眉心的螺旋印又开始发烫——这不是疼痛,而是一种预警,一种来自时空深处的提醒。
接下来的几天,塞拉和勉强恢复的锚点者们走访了更多地方,看到了更多诡异的景象: 在巴黎的塞纳河畔,一个歌手正在哼唱。她哼的调子不是任何已知的歌曲,而是幻梦境里尤格索托斯门之钥的嗡鸣,带着星尘的细碎颤音。唱完后,她茫然地看着围观的人:“我刚才唱的是什么?我怎么不记得了?” 在东京的樱花树下,一个画家正在作画。他画的不是现实里的粉色樱花,而是紫色天空下泛着荧光的樱花,樱花树下还有模糊的银匙阵轮廓。画完后,他看着画布,突然把画撕了:“这是什么?我为什么会画这个?” 在华夏的江南古镇,一个老人坐在河边钓鱼。他的鱼竿上刻着银匙的符号,却不知道是谁刻的。他总觉得身边该有个孩子,陪他一起钓鱼,可他想不起孩子的样子,只能反复摸着鱼竿上的符号,嘴里念叨着“少了个人…少了个人…” 这些感知者,有的把自己的困惑写在网上,帖子很快被淹没在海量信息里,只有少数人回复“我也有这种感觉”;有的把经历画成画、写成故事,发布在小众平台上,被当成“奇幻创作”;还有的在茶余饭后提起,却被家人朋友当成“压力太大,胡思乱想”。
而勉强恢复的锚点者们,只能沉默地看着这一切。他们知道真相,却不能说——一旦说出,可能会引发更大的记忆紊乱,甚至让更多人成为感知者,引发社会恐慌。他们把关于迷失者的记忆、关于幻梦境的经历,像埋尸体一样埋在心底,只有在彼此见面时,通过眼神交换秘密,通过眉心的印记确认身份。 塞拉回到密大地下禁书库,把银匙吊坠放在1932年的黑铁档案柜前。吊坠泛着微弱的光,与档案柜上“月面信号”的刻痕产生共鸣,刻痕里渗出淡绿色的雾,雾中浮现出幻梦境时间广场的残影——护士抱着透明的婴儿,男孩追逐着时光蝶,老人伸手抓着摇篮,这些残影在雾中徘徊,像在诉说着未完成的故事。
安吉尔推着轮椅进来,手里拿着一份厚厚的文件——全球感知者的名单,上面记录着他们的姓名、地点、以及那些零碎的记忆碎片。文件的边缘泛着灰绿的光,像是被时空力场污染过。 “这些人…会是隐患吗?”安吉尔的声音带着疲惫。 塞拉看着名单,摇了摇头。他想起尤格索托斯的门之钥虚影,想起那些散落在幻梦境的意识雾,想起感知者们困惑的眼神:“或许…这是古神留下的‘印记’。让人类不至于完全遗忘,让真相不至于彻底消失。”
禁书库的窗外,阿卡姆镇的天空是正常的蓝色,阳光惨白,街道上的行人表情麻木,像是被抽走了灵魂。可塞拉知道,在某些人的意识深处,紫色天空的碎片还在闪烁,幻梦境的微光还没熄灭。这些碎片,会像种子一样,在未来的岁月里生根发芽,长成一个个关于“迷失者”“紫色天空”“光的世界”的都市怪谈,在人类的记忆边缘,永远流传。 意识回归的史诗,看似落幕了。可迷失者的消失、记忆的篡改、感知者的出现,却在现实世界里埋下了新的诅咒。
塞拉握紧掌心的银匙吊坠,眉心的螺旋印泛着暗金光——他知道,这场与时间、与古神的战争,从来没有真正结束。20亿年后时之蠕虫的苏醒,感知者们逐渐清晰的记忆,尤格索托斯留下的时空印记,都在预示着:未来,还有更诡异的秘密,更宏大的史诗,等待着被揭开。而他们这些勉强恢复的锚点者,将带着秘密,在现实与幻梦的夹缝中,继续守护着人类文明的残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