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皮包骨头,指甲断裂,满是血污)死死地抠着书页的某一页,几乎要将那坚韧的、非人的纸张撕碎。他仅存的那只浑浊的、流着血泪的眼睛,死死盯着书页上的内容,眼神里不再是麻木,而是一种癫狂的、濒临彻底崩溃的洞悉!
塞拉(透过塞拉诺的记忆)能“看”到那书页上描绘的图案:那不是一个生物或符号,而是一个极其复杂、精密、却充满了非欧几里得恶意的设计图!图的中央,是一个被无数混沌触须紧紧缠绕、包裹的音叉状结构!那些触须并非简单地捆绑,而是如同电路般与音叉的每一个部件深度融合,构成了它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平行安吉尔猛地抬起头,目光似乎穿透了废墟,看到了虚空中某个无形的、充满恶意的存在。他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却用尽最后力气的嘶吼,每一个字都带着灵魂被彻底灼烧的痛苦和绝望:
“蓝图!最初的蓝图!”他尖叫着,手指几乎抠进书页里那个被触须缠绕的音叉,“...来自...‘无面商人’!在...在黎明之丘...用...用我们所有的未来...换来的!频率...是祂的...礼物!哈哈...哈哈哈...陷阱!从一开始就是!我们...我们只是...祂的琴键!为祂奏响...我们自己的...丧钟!!”
疯狂的、泣血般的笑声淹没在格赫罗斯的歌声和爆炸的轰鸣中。那本《死灵之书》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摊开在那亵渎的书页上。
第二个碎片则是调音师的清晰现身。
记忆场景瞬间切换! 地点变为米戈基地之外,置身于平行时空地球的终焉景象中。
天空是流动的、扭曲的星海,巨大的腐烂星球轮廓缓缓显现,投下令人绝望的阴影。大地在崩裂,城市在燃烧、融化,非人的异变体在废墟间嚎叫奔跑。
而在这片地狱绘卷的前景,在一座相对完好的、扭曲的高塔废墟顶端,一个身影清晰地矗立着!
暗紫色的华丽长袍在污浊的、充满能量碎片的狂风中猎猎作响,袍角翻滚,隐约露出下方非人的、如同阴影凝聚般的肢体轮廓。他脸上覆盖着那个光滑的、没有任何五官的苍白面具,光滑得反射着下方燃烧的城市火光和天空扭曲的星光,却更显诡异和空洞。
他手中,稳稳地托举着一个装置——那不再是模糊的印象,而是无比清晰的细节!
那是一个约半米长的、结构精密复杂到令人眩晕的音叉状物。它的主体似乎由不断流动的纯净阴影构成,但在阴影之中,又镶嵌、缠绕着无数细小的、闪烁着不祥紫光的晶体和符文!这些紫光并非静止,而是沿着音叉的臂膀流动、汇聚,在其核心形成一个高度压缩、不断振动的紫黑色光点!
此刻,那音叉装置正发出一种无形无质却强大无比的波动!这波动与天空中格赫罗斯显现的位置产生强烈的、精准的共鸣!更让塞拉感到彻骨寒意的是——这波动,与正在崩溃的“天穹之盾”力场中那致命的、扭曲的嗡鸣完全同源,但却更加纯粹、强烈、有序!仿佛力场中的噪音是拙劣的模仿,而这个,才是原始的音源!
紫袍人——奈亚拉托提普的代理人,那位调音师——微微低着头,面具仿佛在“注视”着手中的音叉。他的一只覆盖着阴影的手,正以一种极度优雅、精准的姿态,轻轻调整着音叉上某个微小的紫光晶体。
他的动作从容不迫,带着一种艺术家般的专注和沉浸,仿佛正在调试一件珍贵的乐器,而非在引导一个文明的终末。他微微调整着音叉的角度,其核心发出的聚焦波动便随之细微变化,仿佛在校准着那毁灭的“歌声”,确保其频率完美地“呼唤”着牧羊人——格赫罗斯。
然后,他仿佛感应到了“视线”,那光滑的面具微微抬起,似乎“看向”了塞拉的方向。尽管没有眼睛,却能感受到一种冰冷的、玩味的、如同猫戏老鼠般的嘲弄。
这两个碎片如同冰锥,狠狠刺入塞拉的意识,也通过精神连接,让附近的摩根和狄雷特感知到了部分骇人的内容。
幻觉褪去,灯光恢复(虽然依旧不稳定的闪烁)。塞拉瘫倒在地,剧烈地呕吐起来,眉心烙印灼痛得仿佛要裂开。摩根教授靠着墙壁滑坐下去,脸色死灰,口中无意识地重复着:“琴键...我们只是琴键...” 狄雷特则死死抓住控制台边缘,手指因用力而发白,他死死盯着屏幕上那被标记出的、与“天穹之盾”和“混沌之痂”相关的危险频率波段。
“最初的蓝图...无面商人...礼物...”狄雷特的声音因恐惧而扭曲,“...我们所有的技术...我们对抗祂的武器...源头...早就被污染了!不是缺陷,不是意外!是设计好的!从最开始就是奈亚拉托提普埋下的陷阱!”
而那个紫袍调音师清晰的身影和他手中那件精准致命的音叉装置,更是让所有人明白,奈亚拉托提普并非仅仅布下陷阱就袖手旁观。祂最恶毒的代理人,正潜伏在阴影中,亲手调试着毁灭的琴弦,确保主时空的“乐章”,会像平行时空一样,精准地走向那最终的、毁灭性的高潮。
实验室里,格赫罗斯余烬的低鸣仿佛更加清晰了。而那调音师的阴影,即使只是一个记忆碎片,也如同实质般笼罩在每个人心头,冰冷而窒息。他们不仅在与一个毁灭性的力量赛跑,更是在一个舞台上行进,而舞台的设计师和指挥,正隐藏在幕布之后,带着无声的狂笑,等待着他们踩中每一个精心布置的节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