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久留,连夜向华盛顿方向潜行。为了避开主干道和可能的哨兵巡逻网,他选择了穿越一片广袤、被浓雾永久笼罩的河谷工业区。这里的雾气不是水汽,更像某种粘稠的、带着铁锈和腐烂化学物质味道的灰白胶质,能见度不足五米。塞拉的合成视觉在浓雾中效果大打折扣,只能依赖声音和热成像感知环境。雾气似乎还能吸收声音,让世界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在这片死寂的浓雾中,“注视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原始、更冰冷的捕食者的锁定。仿佛有什么东西,完美地融入了这片雾,成为了雾的一部分,正无声无息地跟随着他。
塞拉提高了警惕,脉冲手枪紧握,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他绕过巨大的、锈迹斑斑的废弃反应釜,穿过如同钢铁森林般的管道迷宫。雾气粘附在他的装甲上,发出微弱的滋滋声,似乎带着微弱的腐蚀性。
突然,他前方浓雾中,一个模糊的、扭曲的影子一闪而过!速度极快,没有热源信号!
塞拉瞬间举枪,但目标已消失。他保持戒备,缓慢移动。
下一秒,他脚下的金属网格板毫无征兆地液化了!仿佛变成了粘稠的黑色沼泽!塞拉反应极快,猛地向后跃开!就在他跃起的瞬间,一只由纯粹阴影构成的、边缘不断蠕动变化的利爪,无声无息地从他刚才站立的位置破“沼”而出!若非他闪避及时,那爪子足以洞穿他的合金脚掌!
幽影猎手! 奈亚拉托提普的直属爪牙,纯粹的混沌阴影造物!
它没有固定形态,如同一个不断变幻的、立体的影子缺口。它从液化的地面中“站”了起来,大约三米高,轮廓在雾气中扭曲不定。它没有眼睛,但塞拉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贪婪的意念锁定了他,仿佛要将他连同灵魂一起拖入永恒的黑暗。
塞拉毫不犹豫地开火!脉冲能量束穿透了它的“躯体”,如同射入虚空,只在阴影表面荡起一圈微不足道的涟漪,随即消失无踪。物理攻击无效!
幽影猎手动了!它并非行走,而是如同液体般在金属表面和雾气中“流淌”,速度快得留下残影!瞬间就贴近了塞拉!一只阴影利爪带着刺骨的寒意,直掏他的胸口核心!
塞拉矮身翻滚,战术斧带着高频震荡的嗡鸣狠狠劈向阴影利爪!
噗!
斧刃如同劈入粘稠的沥青,巨大的阻力传来,高频震荡似乎让阴影结构产生了瞬间的紊乱,发出一声低沉的、仿佛来自深渊的嘶鸣。但仅此而已!阴影利爪猛地反卷,缠住了战术斧!一股恐怖的、冰寒彻骨的力量顺着斧柄传来,疯狂侵蚀塞拉的合金手臂,试图冻结他的能量回路!
塞拉果断弃斧!同时向后急退,从腰间摘下一枚狄雷特教授提供的“虚空尘”炸弹,狠狠砸向幽影猎手的“躯干”!
嘶啦——!
炸弹爆开,并非火焰和冲击波,而是一团急速膨胀的、不断撕裂又弥合的黑暗!那是被强行撕开的、短暂存在的现实裂隙!裂隙边缘闪烁着不稳定的七彩流光,散发出混乱的空间能量!
幽影猎手发出一声尖锐到撕裂灵魂的惨叫!它被裂隙边缘扫中的部分阴影如同被强酸泼中,剧烈地沸腾、溃散!它猛地缩回利爪,如同受伤的野兽般退入浓雾,阴影躯体剧烈波动,显然“虚空尘”制造的裂隙对它造成了实质伤害!
但塞拉知道这不够!裂隙很快弥合,幽影猎手在浓雾中隐没,伺机而动。他的能量在刚才的搏斗和抵抗侵蚀中又消耗了一大截。左臂的液压系统因寒冷侵蚀变得更加迟滞。
浓雾翻滚,死寂重新降临。塞拉背靠一个巨大的储气罐残骸,屏息凝神。威廉的“低语屏蔽器”功率全开,发出的噪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他知道对方在等待他松懈的瞬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精神高度紧绷带来的压力,不亚于肉体搏斗。幽影猎手如同最耐心的猎人,在浓雾中无声游弋,制造细微的、令人疑神疑鬼的动静,试图瓦解塞拉的意志。
就在塞拉试图移动位置,寻找更有利地形时,异变陡生!
他头顶上方,浓雾猛地凝聚、固化!形成一只巨大无朋的阴影巨掌,带着冻结灵魂的威压,无声无息地拍下!范围之大,避无可避!
生死关头!塞拉体内那股源自血脉和断章烙印的力量,在极致的死亡威胁下再次被引爆!但这次,他不是无意识地防御,而是主动地、疯狂地模仿着在模拟轮回中,驱逐印斯茅斯深潜者长老时听到的、属于《塞拉伊诺断章》的冰冷、非人韵律!
“Y' ai 'ng'ngah, Yog-Sothoth... goka throdog... uaaah!” 塞拉的合成声带发出扭曲、沙哑、却带着诡异力量的音节!那不是人类的语言,而是撬动宇宙底层法则的亵渎之音!伴随着这声嘶吼,他集中全部精神,将威廉“低语屏蔽器”产生的、针对奈亚仆从精神连接的白噪音场,强行扭曲、增幅!
嗡——!!!
一股无形的、带着冰冷秩序感和强烈排斥力的精神冲击波,以塞拉为中心轰然爆发!这股力量并非直接攻击幽影猎手,而是粗暴地干扰、撕裂了它与奈亚意志之间的无形连接,同时引动了周围空间中微弱的、属于尤格索托斯领域的排斥力!
拍落的阴影巨掌在距离塞拉头顶不足一米处,如同信号不良的影像般剧烈闪烁、扭曲!构成它的阴影物质变得不稳定,仿佛要溃散!幽影猎手发出一声充满痛苦和惊愕的尖啸,那锁定塞拉的冰冷意念瞬间变得混乱!
机会!塞拉毫不犹豫地将最后一枚“虚空尘”炸弹,精准地投向幽影猎手在浓雾中若隐若现的核心位置!
嘶啦——!
更大的现实裂隙被撕开!这一次,失去了奈亚意志稳定加持的幽影猎手,再也无法抵抗混乱空间力量的撕扯!它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尖啸,庞大的阴影躯体如同被吸尘器抽走的烟雾,被强行拖拽、拉入那刚刚张开的、充满七彩乱流的裂隙之中!
裂隙随即猛烈地合拢,仿佛从未出现过。浓雾依旧死寂,但那股冰冷的锁定感消失了。
塞拉瘫倒在地,靠着冰冷的储气罐。他感觉整个“人”都被掏空了。能量储备跌至谷底,核心过载警报尖锐鸣响。左臂液压系统彻底失效,软绵绵地垂在身侧。刚才强行引动血脉和断章力量的精神反噬,如同无数钢针在穿刺他的意识核心。威廉的“低语屏蔽器”因为过载而冒出黑烟,彻底报废。
他挣扎着取出最后的能量棒,接入胸口的接口。冰冷的能量流入,勉强维持着最低限度的运转。他失去了一件重要的防御装备,身体残破不堪,但他活了下来,并且亲手放逐了一只奈亚的直属爪牙。代价巨大,但这胜利,带着一丝冰冷的、属于战士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