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龙首集的商铺和工坊演绎着“劳资两利”的新故事时,北疆广袤的乡村,一场静悄悄的革命也在生根发芽。
王家村,一个典型的北疆村落。往年春耕,总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富户尚能凑钱购置好农具、优种,而更多的贫苦农户只能守着几件破旧家伙什,看天吃饭,收成的一半还要用来偿还地主或奸商的高利贷和赊欠的种子钱。
今年,情形却大不相同。
在赤火公社派来的农会干部组织下,村里七十八户人家,有六十五户自愿加入了新成立的 “王家村农业生产合作社” 。
合作社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利用社员们凑集的股金和政府提供的一笔低息贷款,统一向百工坊订购了一批改良农具和经过筛选的优种。由于是集体采购,价格比单买便宜了近三成。
“以前想都不敢想啊!”老农王老栓抚摸着簇新的铁犁,激动得手都有些颤抖,“这犁头,这分量!自家哪买得起?现在好了,合作社出钱,大家共用!”
不仅是生产工具,合作社还统一联系了龙首集的公平交易所,将社员们各家各户的余粮、禽蛋、土布集中起来,以集体的名义去销售。
这样一来,避免了以往被粮贩子各个击破、压价收购的困境,卖出的价钱比往年高了不少。
“那粮贩子赵扒皮,以前来村里,鼻孔朝天,价格他说了算!”合作社的会计,一个在扫盲班学会了算账的年轻后生,兴奋地拨拉着算盘,“现在?哼,咱们不零卖!要买就按交易所的牌价,整车拉走!他还得陪着笑脸哩!”
同样的故事,也发生在李庄的 “李庄手工业供销合作社” 。村里的妇女们擅长纺织,以往都是各自在家织了布,再被布庄以极低的价格收走。
如今,合作社统一采购质优价廉的棉纱,分发给社员,织成的布再由合作社统一染色、整理,打上“李庄细布”的标记,直接运到龙首集甚至更远的城镇销售。除去必要的成本和公共积累,利润按社员交售的布匹数量和质量返还。
“自家织布自家卖,腰杆子硬了!”一位姓张的大娘脸上洋溢着光彩,“再也不用看布庄掌柜的脸色,受那份窝囊气了!合作社年底还能分红,这日子,有奔头!”
合作社的蓬勃生机,迅速在北疆蔓延开来。它们像一条条坚韧的纽带,将分散的农户和手工业者联结起来,以集体的力量对抗市场的风险和不公,显着地改善了社员的生活。
龙骧谷的议事堂内,陈烬听着各地关于合作社发展的汇报,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对着在座的经济干部们,再次深化了他的经济思想:
“看到了吗?合作社的崛起,意义重大!”他目光炯炯,“它不仅仅是让农民和手工业者多挣了几个钱,它更是一座带着他们走向未来的桥梁!”
他详细阐述道:“首先,合作社内部,财产共有,按劳分配,积累公积金,这本身就是集体经济的最初萌芽!它让普通民众在实践中学习如何集体管理、共享收益,这是通往更高社会形态的宝贵练习。”
“其次,”他话锋一转,指向更现实的战略考量,“合作社以其集体规模,在采购和销售环节,形成了强大的议价能力,这本身就是对私人资本过度竞争、试图垄断市场的一种有效对抗!它保护了社员的利益,防止了资本对底层生产者的过度盘剥。”
最后,他总结道:“所以,大力发展合作社,正是我们 ‘利用’和‘限制’资本主义 最巧妙的实践抓手!我们利用私人资本的活力来活跃经济,同时又通过扶持合作社,来限制其可能产生的负面效应,并为未来的社会变革准备条件、积蓄力量!”
干部们恍然大悟,原来这看似普通的合作社,背后竟蕴含着如此深远的战略意图。它既服务于当下“新民主主义”阶段的经济建设,又着眼于未来更高阶段的社会理想,是将理想与现实紧密连接的、充满智慧的实践创举。
北疆的乡村,在合作社的旗帜下,正悄然孕育着一场更为深刻的社会变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