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张灯结彩,凯歌高奏。
一场规模盛大的庆功宴在丞相府举行,但这次的主角并非声名显赫的将领,而是一个名叫张远的普通校尉。
三个月前,西线一场关键战役中,主营被羌人精锐突袭,主将重伤。
时任斥候队率的张远在混乱中挺身而出,收拢残兵,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带着三百士卒穿插敌后,烧毁了羌人的粮草基地,又虚设疑兵,竟奇迹般地逼退了数倍于己的敌军,为主力重整赢得了宝贵时间。事后论功,他被破格擢升为校尉。
宴会上,张远穿着略显宽大的新官袍,黝黑的脸上写满了局促与不安。
他从未见过如此多的达官显贵,璀璨的灯火和精致的肴馔让他眼花缭乱。
百官们的祝酒词在他听来遥远而模糊,他只能笨拙地不断举杯,喉咙被美酒灼得发痛,心里却惦记着麾下那些还在营中养伤的兄弟。
“张校尉真乃壮士!勇毅可嘉,实为我大汉军人之楷模!”一位官员满面红光地赞道。
“全……全赖丞相神威,将士用命。”张远声音干涩,下意识地挺直了因常年骑马而微驼的背。
曹操高踞主位,目光平静地看着被簇拥在人群中的张远,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盘算。
此人出身寒微,无门无派,勇猛而质朴,正是树立典型、激励士卒的绝佳人选。
一个活着的、可供驱使的“英雄”,远比一个难以掌控的名将更有价值。
酒至酣处,气氛愈加热烈。
张远已被灌下太多酒,脸色由黑转红,呼吸也变得粗重。
他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胸闷,眼前发黑,想开口说什么,却猛地喷出一口殷红的鲜血,身子晃了晃,直接栽倒在堆满珍馐的案几上,杯盘狼藉。
“张校尉!”
“快!传太医!”
宴会瞬间乱作一团。曹操面色一沉,立刻命人将张远抬下救治。
然而,回天乏术。军医在随后呈给丞相府的密报中揭示了真相:
“张校尉之死,非因旧伤,实乃积劳成疾,心力交瘁。升任校尉后,彼自觉出身低微,唯恐有负丞相提拔,日夜操劳,事必躬亲。不仅严格操练,更因麾下多新附之卒,为防生变,巡营查哨之勤,远超常例。加之……加之近日朝中亦有微词,言其功不配位,张校尉闻之,忧惧交加,内耗过甚,终至油尽灯枯。”
偏殿内,曹操看着张远再无声息的、仍带着一丝惊惶表情的脸,默然片刻。
他拿起从张远营中搜出的一封未写完的家书,上面是歪歪扭扭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