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破晓,颍川平原却并未迎来往日的宁静。
袁基骑在高头骏马上,铁甲寒光凛冽,身后是衣甲鲜明、刀枪林立的袁军精锐。他望着前方空荡荡的张家村,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冷笑。
屠村立威,他要让这片土地上的所有贱民都知道,反抗袁氏的下场!
然而,他的笑容还未完全展开,就凝固在了脸上。
东方的天际,先是零星几点,随后是几十、几百、最终是成千上万只风筝,如同被同时唤醒的绚烂鸟群,呼啦啦地腾空而起!
红的,蓝的,大的,小的,它们乘风直上,瞬间铺满了黎明的天空,斑斓的色彩几乎遮蔽了初升的太阳,投下流动变幻的光影。
“那……那是什么?!”袁军阵列中响起一片惊疑不定的骚动。士兵们仰头望着这诡异的景象,不知所措。
袁基的脸色瞬间铁青,他猛地想起军帐中那只报信的蓝色风筝,一股极度的不祥预感攫住了他:“不好!是信号!全军戒备——”
他的吼声被淹没在更大的混乱中。
那些升空的风筝并非无序飞舞,它们以颜色和飞行的区域,组成了一个个只有赤火社军民才懂的指令!
“红鸢过顶,伏兵东出!”山坳密林中,秦狼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他猛地拔出战刀,对着身后屏息以待的敢死队低吼:“兄弟们,石夯哥和乡亲们在看着咱们!随我杀——直取袁基中军!”
如同一群沉默的恶狼,这支精锐小队悄无声息地扑出,直插因为风筝异象而出现骚动的袁军心脏地带!
“蓝鸢西南,断其粮道!”另一处高地上,早已“奉命”率一部人马“迂回包抄”的赵将,冷静地看着天空的指令,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挥动令旗,麾下早已准备好的伏兵如闸刀般落下,狠狠斩向了袁军拖在后方、护卫相对薄弱的粮草车队!杀人,先断粮!
“双色盘旋,滚木礌石!”更远处的山腰上,卫远猛地一挥手,山地营的战士们砍断了早已准备好的藤索。轰隆隆——!
巨大的圆木和石块沿着陡坡咆哮而下,如同山神震怒,冲入袁军侧翼行军队列,造成一片人仰马翻,惨嚎连连。卫远眼神锐利如鹰,精准地指挥着每一次打击,最大化地制造着混乱和恐慌。
而在战场后方,孙小妹率领的妇孺救护队和情报传递组如同高效的工蜂。她们利用对地形的熟悉,穿梭在相对安全的区域,将伤员迅速抬下,又将最新的战场态势通过人力或更小范围的风筝信号,传递给需要的人。她的额角沾着汗和灰,眼神却亮得惊人。
袁军彻底乱了。他们从未打过这样的仗——看不见明确的主敌,四面八方似乎都是危机,命令无法有效传达,士兵像无头苍蝇般相互冲撞践踏。恐惧像瘟疫一样蔓延。
远处山巅,陈烬迎风而立,衣袂翻飞。他平静地俯瞰着下方那片因他一手策划的“万鸢蔽日”而陷入混乱和死亡的战场,眼神深邃,无喜无悲。
赵将不知何时悄然来到他身侧,看着下方堪称艺术般的混乱打击,即便以他军事天才的眼光,也不禁流露出真正的叹服。
陈烬并未转头,只是淡淡开口,声音却清晰地传入身边赵将、卫远等几人耳中:
“看清楚了吗?袁基熟读兵书,麾下皆称精锐,装备粮草远胜于我。但他输了,从他决定与这片土地上的人民为敌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结局。此战之后,天下那些所谓的名将会记住——胜利从不属于某个算无遗策的天才,而属于能唤醒脚下这片泥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