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上,火把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明暗不定的火光在一张张或愤怒、或恐惧、或迷茫的脸上跳跃。文谦被反绑着双手,推搡到众人面前,他低着头,身体筛糠般抖动。
孟瑶走上前,面无表情地将那张绢布地图猛地抖开,展现在所有人面前。精细的线条,详尽的标注,像一把把冰冷的匕首,刺入每个人的眼帘。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是粮仓!还有工坊!”
“暗哨的位置!他怎么知道的?!”
“叛徒!该死的叛徒!”
怒骂声、斥责声如同沸水,几乎要将文谦淹没。他猛地抬起头,脸上已无人色,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群情激愤到了顶点时,陈烬抬手,压下了所有的声音。他走到文谦面前,目光沉痛却锐利如刀:“文谦,你还有什么话说?”
死一般的寂静中,文谦的身体突然不抖了。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脸上那种卑微的恐惧竟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癫狂的扭曲。
他环视着周围每一张愤怒的脸,突然发出一种夜枭般刺耳的笑声。
“呵呵…哈哈…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他猛地挣了一下绳索,猩红的眼睛死死盯住陈烬,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地穿透夜空:
“说?我还有什么可说?!说你们蠢吗?!说你们天真吗?!”
“均平?大同?骗鬼的玩意儿!这世道!从根子上!就是黑的!”
他几乎是咆哮出来,唾沫星子飞溅,“弱肉强食!这才是天理!今天来的是曹操,明天就能是刘表、是孙权!是任何比你们强的人!你们挡得住一个,挡得住所有吗?!”
他猛地转向所有社员,眼神疯狂而绝望,像是在进行一场恶毒的诅咒:
“陈烬!你救得了我一时,你救得了一世吗?!你们都会死!都会像我一样!要么跪下当狗!要么就被碾成灰!什么狗屁‘不变色’!这世道…它容不下别的颜色!只有黑!只有跪下去才能活命的黑!!”
这恶毒至极的诅咒,像一把淬了剧毒的锈刀,精准地捅进了每个人内心最深处、最隐秘的恐惧。
沸腾的怒骂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死寂。连最坚定的汉子都脸色发白,紧紧攥住了拳头。人群里,不知是谁先开始的,响起了压抑的、绝望的低泣声。
文谦用最残忍的方式,撕开了理想主义的华丽外袍,露出了
火把依旧噼啪燃烧,但广场上的气氛,已从愤怒的灼热,降到了悲壮的冰点。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一步步走上土台的男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