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跑了个来回,回来时满脸通红,扯开嗓子喊:\"这玩意儿顶得上十个壮汉!\"
陈烬蹲在犁铧前,用手指抠掉上面的泥土。铁刃上还留着马镫的旧痕,此刻却沾着新鲜的黑土,像在诉说着从杀戮工具到生产利器的蜕变。
\"不光要多,还要巧。\" 他忽然抬头对众人笑,\"下次,咱们试试给犁装上铁轮子。\"
张佳庆往手心吐了口唾沫,又扛起了铁锤。铁匠铺的火光映在他背上,竟比军营的鎏金马镫还要亮。
日头偏西时,张婆婆把孩子们叫到槐树下。她手里攥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三道杠:\"记住,见了这个,就是平安。\" 又添了两道,\"这个是警报,得往山洞跑。\"
孩子们跟着念口诀,唯独角落里的聋娃小栓没出声。他娘去年冻死在逃亡路上,只剩他一个人缩在柴火堆旁,平时见人就躲。
此刻他盯着地上的道道,忽然捡起三块石头摆成三角形,又添了两块变成五颗,抬头时眼里闪着光。
陈烬恰好经过,见状愣了愣。小栓以为做错事,慌忙要把石头扒开,却被他按住了手。\"这法子好。\" 陈烬拿起块石头,\"三块平安,五块警报,对吗?\"
小栓使劲点头,忽然抓起石头往山坳跑,摆了个五块石头的图案又跑回来,指着远处的烽火台比划
—— 那里的狼烟要半个时辰才能升起,可他的石头,一眼就能看清。
\"张佳庆!\" 陈烬朝着铁匠铺喊,\"打套木牌来!\"
当刻着三角和五星的木牌做好时,小栓举着跑在山道上,木牌在风里 \"哗啦\" 作响。
有次鲜卑游骑窥伺边境,他举着五星木牌从山腰冲下来,比烽火台的烟还早一刻传到公社,让埋伏的社员们提前握紧了锄头。
后来这木牌越做越多,有圆形的 \"缺粮\",方形的 \"丰收\",连不会说话的哑女都能举着它们在田埂上跑。
孟瑶在账册上记:\"哑语信号,传讯速于烽火\",笔尖划过纸面时,忽然想起清晨那群拾粪的孩子 —— 他们的筐里装着的,何尝不是公社的根呢?
兑换日那天,晒谷场排起长队。狗蛋把三枚木牌递给孟瑶,换了块黄澄澄的麦芽糖,却转身往织布坊跑。
十几个姑娘正埋头织布,机杼声里忽然飞来块糖,抬头就见孩子们举着糖块笑:\"姐姐们织布辛苦,甜的给你们吃。\"
姑娘们的眼眶红了。她们原是流民,被陈烬从乱葬岗救回来时,连件完整的衣裳都没有。此刻摸着孩子们塞来的糖,忽然觉得手里的棉纱都浸着甜意。
孟瑶站在石桌后,看着这一幕忽然笑了。她翻开账册,在背面添了群举着糖块的小人,旁边写着:\"工分算得出多少,算不出心。\"
风从晒谷场吹过,带着新麦的香气,也带着孩子们的笑闹声,往伏牛山深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