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狼大笑起来:“好!罚得好!老子差点没守住规矩!” 他逼着秦二把粥倒回陶罐,还多罚了自己一个工分,说 “没管好堂弟”。
当探子宣布裁决结果时,山洞里突然响起了掌声 —— 不是稀疏的几下,是所有人都在拍巴掌,连张婆婆都用拐杖敲着地面,像在打拍子。
探子的眼眶红了,他摸了摸手里的拐杖,突然明白张婆婆为什么把这根磨得发亮的拐杖给他 —— 这不是权力,是沉甸甸的信任。
那年冬天,发生了件让评理组犯难的事。石蛋的堂弟小柱子,偷了粮仓里的一把麦粒,想偷偷烤了吃。
被发现时,他手里还攥着半把焦黑的麦粒,脸上沾着灰,像只受惊的小兽。
评理组的老婆婆们都很生气,说要按规矩罚他 —— 扣除他家半个月的工分,还要在山洞前站三天岗。
小柱子吓得直哭,抽噎着说:“俺就是想尝尝…… 俺娘说麦粒烤着吃最香,可俺们家的粮还没分到。”
陈烬正好路过,听见哭声走了进来。他没骂小柱子,只是蹲下来,擦掉他脸上的灰:“麦粒是香,可你知道这一把麦粒能种出多少粮食吗?” 他让张佳庆拿来个陶罐,把小柱子偷的麦粒倒进去,又添了些新的麦种,“跟我来。”
他带着小柱子来到粮仓后面的一小块空地,教他翻土、撒种、浇水。
“犯错不可怕,怕的是不知道错在哪。” 陈烬握着他的小手,把麦粒埋进土里,“等这些麦子长出来,你就知道这把麦粒有多金贵 —— 它能变成一麻袋粮食,能让好多人不饿肚子。”
小柱子似懂非懂地点头,每天都跑去看麦子。当嫩绿的麦芽钻出土时,他高兴得拍手。
当麦苗长到膝盖高时,他学着大人的样子施肥。
当金黄的麦穗沉甸甸地弯下腰时,他突然抱着陈烬的腿哭了:“俺错了…… 俺不该偷麦粒,它能长出这么多粮食。”
后来,那块地成了公社的 “教育田”。谁犯了错,评理组就罚他去种一季庄稼。有偷拿布料的,有偷懒耍滑的,甚至有站岗时打瞌睡的,都在这片地里挥过锄头。
他们看着种子在自己手里发芽、长叶、结果,看着汗水滴进土里变成沉甸甸的粮食,心慢慢就变了。
那个偷拿布料的姑娘,后来成了纺织组最勤快的人,织的布总比别人多一尺;那个站岗打瞌睡的后生,后来在一次警戒中第一个发现了敌军,立了大功。
陈烬站在 “教育田” 边,看着新一季的麦浪翻滚,突然对身边的孟瑶说:“你看,土地不光能长粮食,还能长良心。”
孟瑶翻开账册,上面记着每个在 “教育田” 劳动过的人,名字后面都画着个小小的麦穗。
连弩队的青壮们正在不远处训练,竹箭射在靶上的声音闷闷的。
秦狼的吼声混着笑声传过来,他后背的伤疤在阳光下若隐隐若现,像条守护的龙。
耕作区里,妇女们的歌声又响了起来,“麻线长,连着心” 的调子,和连弩的破空声、孩子们的笑声、麦田的沙沙声混在一起,成了伏牛山最动听的歌。
陈烬的 “赤火手记” 上,又多了一行字:“能驯服人心的,从来不是刀剑,是看得见的公平,是摸得着的希望,是看着种子变成粮食的踏实。” 他写完,把炭笔插进土里,像是在播种一个新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