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马是在第五天清晨跌下马鞍的。他甲胄裂成蛛网，背后插着三支断箭，从村口的土坡直冲下来，最终重重摔在晒谷场中央。
谷场里正在分新收的粟米，石夯刚把最大的一颗土豆塞进瘸腿老汉手里，那声闷响就让所有人的动作僵在原地。
“李傕…… 五千兵……” 探马趴在地上，嘴里涌出的血沫子溅在金黄的粟米堆上，像绽开了朵丑陋的花。
他挣扎着抬起头，手死死攥着半张染血的地图，箭头用朱砂画就，直直指向颍川腹地，“他们说…… 要烧光所有记‘均平’的东西…… 账册、木牌、刻字的石头…… 一个不留……”
话音未落，他的头猛地垂下去，手心里的地图飘落在地。
孟豆第一个冲过去，十二岁的孩子抱起探马逐渐冰冷的身体，发现那人怀里还揣着块没吃完的麦饼，饼渣混着血粘在衣襟上 —— 是公社三天前分给他的干粮。
晒谷场的笑声像被掐断的弦，戛然而止。
孟豆把账册死死按在胸口，指节白得像雪，指缝里渗出的炭灰蹭在布面上，画出歪歪扭扭的线。
秦狼已经提着刀往练兵场跑，吼声震得场边的老槐树落了满地叶子：“锋锐营集合！操家伙！”
陈烬站在刻着 “赤火律” 的石壁前，指尖抚过 “私藏粮食者，驱逐出社” 的字迹。
石屑粘在他指腹的老茧上，像层薄薄的痂。
他突然转身，目光扫过晒谷场：“石夯，带农战营把种子窖挖深三尺，用石板封死，记号做隐蔽点！”
“孟瑶，” 他看向抱着账册的女子，声音稳得像块石头，“清点能拿武器的人手，老弱妇孺按预定路线转移，告诉他们只带三样东西：种子、伤药、账本。”
最后他望向秦狼的方向，悍勇的将领已经把锋锐营的弟兄们集合在谷场边缘，三十把刀在晨光里闪着冷光。
“秦狼，” 陈烬的声音里带着股狠劲，“咱们去给李傕搭个‘戏台’—— 把东边的隘口收拾出来，多备滚石和引火的干柴。”
周叛缩在人群后，脸色白得像张纸。他偷偷摸了摸怀里的土豆，那几颗从粮仓带出来的薯块硌得肋骨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