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烬正踩着木梯,往石壁上补刻 “赤火律”。他穿着打补丁的短褂,裤脚卷到膝盖,露出被蚊虫叮咬的红痕,手里的凿子每落下一次,就溅起一片细碎的石屑,落在他肩头,像落了层薄薄的雪。
“陈先生。” 孟瑶走过去,账册在臂弯里轻轻晃,“新收的土豆按人头分完了,每户两斗,留了三成当种子,都存在东窖了。”
陈烬从梯子上回过头,额角的汗珠顺着下颌线往下掉,砸在石壁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他手里的凿子还在闪光,刃口沾着新鲜的石粉:“记着,种子比命金贵。”
他望着晒谷场上的人,目光像被阳光泡过,软得能掐出水
—— 秦狼正带着锋锐营的弟兄们劈柴练兵,斧头起落间木屑纷飞,悍勇的边军将领此刻却耐心教新兵如何握刀。
几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蹲在竹席旁,用木耙子翻动晒得半干的薯干,嘴里念叨着 “今年的收成够吃到来年麦熟”。
更小的孩子们举着土豆在谷场疯跑,笑声惊飞了檐下的麻雀。
“这才像个人该活的样子。” 陈烬突然笑了,眼角的细纹里盛着光。他想起刚穿越时看到的洛阳废墟,想起人相食的惨状,想起石夯捧着袋土豆哭的模样,喉结轻轻动了动。
“陈先生,你刻的啥?” 孟豆不知啥时候跑了过来,仰着小脸看石壁。
新刻的字迹还泛着白:“私藏粮食超三日口粮者,罚劳役半月,所藏粮食充公。”
“记着这规矩。” 陈烬从梯子上下来,拍了拍孩子的头,“不是为了管着谁,是为了让张婆婆纺的线、秦叔修的渠,都能换得公平。”
他捡起一颗落在脚边的土豆,在手里掂了掂,“就像这土豆,埋在土里能发芽,记在心里的规矩,能让日子发芽。”
秦狼的吆喝声突然从练兵场传来:“都给老子使劲练!练好了,才能护着这谷场,护着这土豆!”
石夯怀里的木牌轻轻响了一声,像在应和。阳光漫过晒谷场,漫过每个人的肩头,把 “均平” 的念想,晒得暖洋洋、沉甸甸的。谁也没说出口,但每个人心里都清楚
—— 这片淌着金的谷场,这些圆滚滚的土豆,这些歪歪扭扭的字,是他们在这乱世里,能抓住的、最实在的希望。